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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璟不由心烦意乱,凉飕飕地说:“阿鱼有我看管,就不劳傅卿挂记了。”
阿鱼正在舀冬瓜丸子汤喝,俄然闻声谢怀璟问她:“还想再去翠微山吗?”
谢怀璟的心机一点点沉了下去。
也许是阿鱼想来京郊赏秋, 太子便带她过来了。或是太子想来翠微山逛逛,伶仃捎带了阿鱼。非论哪一种能够,傅延之都不是很乐意接管——明显太子没把阿鱼当一个浅显的侍女看。
但阿鱼嫌吃药太苦,一向不如何肯吃。谢怀璟便盯紧了她的吃食,不让她吃过分寒凉的东西。
俗话说“九雌十雄”,玄月份吃雌螃蟹最好,蟹黄饱满细致。仅仅佐着盐和生姜上锅清蒸,便充足清美味美。若要吃得高雅,还需拿一套“蟹八件”。宫中诸技艺都很讲求,蟹八件都是银制的,整整齐齐地摆在一个荷叶形的盘子里,小巧又邃密。
谢怀璟便暖和地笑了起来:“那我就搬去西配房,与你同住好了。”
傅延之:“……”爹!我还住在别庄呢!
谢怀璟又问:“你屋子漏风吗?”
谢怀璟道:“我倒感觉夜里冷得很,总有风吹到屋里来。”
阿鱼点点头:“已用了,挺和缓的,夜里只消盖一床被子。”
傅延之天然不能推让:“殿下正视,臣万死不敢辞。”缓了缓,又说:“殿下,可否容臣与舍妹伶仃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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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民气是最难易的,若阿鱼一向不喜好他,他也没有体例——想来届时他只会一意孤行地把阿鱼强留在身边。
她已吃完了一整只螃蟹,才擦了手,正筹算盛碗虾仁青菜粥喝,便听谢怀璟道:“必然是我那屋子漏风。”
她俗也俗得率真。谢怀璟不由笑了,“你爱如何吃就如何吃,我又不嫌你。”又不觉想到傅延之……想起那日晚妆说,傅延之想娶阿鱼,还对阿鱼坦露了情意,阿鱼还点头应了。
倒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阿鱼。
傅延之:“……”他才说了一句话,太子就把人带走了……当真是手握权益的天潢贵胄,再如何油滑全面,骨子里也是跋扈强势的。
阿鱼不肯,小声嘟囔道:“那样不好吃……”
阿鱼乖乖地点头,还笑吟吟地说:“二哥哥也是。”
再想想太子命他回朝述职,他已迟延了好几日……傅延之干脆清算东西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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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难堪地搓了搓手,同傅延之说:“傅二公子,这个庄子您也不能住了,太子殿下有令,这处别庄也归入他的名下了。”
——阿鱼每次来身上都要痛得死去活来,偶然候连走路的力量都没有,只能浑身冒着盗汗瘫在床上,最喜好吃的点心都不想吃。月前,谢怀璟特地请太医来给她看诊,太医细细摸了脉,道是“苔白而脉沉紧,寒邪呆滞胞宫”,饮食要格外把稳,生冷的东西能不吃就不吃。
傅延之:“……”
傅延之筹算等柔则公主的驸马人选定下来了, 再回定远侯府。这一个多月来, 他每日都会上山逛逛, 山间枫林胜火, 落叶点水, 凌晨的山风还异化着昏黄的水汽,清清爽爽地拂面而来, 表情都被扫荡得澄彻洁白了。
与其让傅延之悠哉乐哉地游山玩水, 另有闲情逸致吹笛子, 倒不如让他回朝,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看他能翻出甚么花腔来。
阿鱼不是特别讲究的人,吃蟹从不消腰圆锤、镊子、长柄斧那些器具,她感觉那样吃固然高雅,但不敷纵情。倒不如直接把蟹壳翻开,先把金黄油亮的蟹黄刮出来吃洁净,再把蟹腿掰成两截,拿签子稍稍一推,那乌黑鲜嫩的蟹腿肉就出来了,蘸点姜醋,也是极鲜美的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