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知过了多久,梁澄终究吐息收功,展开双目,那双水墨勾画般的眼眸流光湛湛,哪见一丝怅惘绝望,他竟然就这么冲破至第四重。
乾罡经与混天槊讲究资质,并非每位皇子都能够习得的,且自滕王一殁,二者皆失,人间恐怕已无传人。这也是明元帝为人所诟病的一点,大齐皇室仰仗此功,向来兵权紧紧在握,屡拒外族于关外,但是近几年,突厥几次犯边,骚扰边疆百姓,固然每回都被朝廷打了归去,但却没了令外族闻风丧胆的威慑力。
梁澄的指尖碰到安喜平白嫩的腮肉上,温热的触感奉告梁澄,阿谁在他面前被活活杖毙的喜平,的的确确是活着的……
大齐太.祖顿时得天下,命世之才,智谋胸怀无双,一把混天槊可敌千军,当年麾下不乏宗师妙手,是以,不管皇子皇女,皆自幼习武,不求技艺超拔,旨在强身健体,熬炼意志,居安思危。
忽而一阵猎猎北风穿过梅林,精舍北面的格扇竟被吹开,一缕冷香袭来,梅瓣乘着风势,飘进暖阁内,绕过纸屏,翩跹回旋,眼看就要落进紫竹榻内,却被层层纱帐隔断,跌落在地。
与之相反,菩提心经倒是谁都能修炼的,但大多修习者均止步于第五重便再无寸进,若要修至臻境,更是难于登天,传言这套心经前期无甚能力,但若功成美满,则得大安闲,天上地下,无不清闲。
梁澄内心的猜想获得证明,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半晌,他拍拍安喜平的肩头,道:“嗯,你不消在这守着了,去隔间里补个觉罢。”
本日太子来这大相国寺替圣上祈雪,为表诚恳,便夜宿佛院,还要茹素三日。
皇家也有两套不过传的内功心法,一套乾罡经,刚猛霸道,传说太.祖暮年偶得,辅以混天槊法,便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套菩提心经,倒是慧觉禅师倾毕生所创,太.祖暮年为暗疾所伤,慧觉将此经赠送太.祖,修复暗伤,此经绵长温和,养气延年。
他如何会在这儿?
这到底是如何回事……
梁澄抬头闭上眼睛,非论他为何能得此番奇遇,既然重来,他决计阔别皇宫争斗,惟愿此生闲云野鹤,看遍天下山川。
“殿下?”安喜平这下连脖子都红了,他讷讷道:“殿下,明早还要主持祈雪,还是早些安息罢。”
地上无雪,寒气却不减,顺着梁澄的赤.裸的足底钻进肉里,骨里,却给梁澄一种实在的感受,他走到院里,入眼便是微云淡月下的层层梅林。
安喜平急道:“殿下莫忧,您定能为大齐祈得大雪。”
等周遭规复一片遽静后,青纱帐被缓缓掀起,梁澄围上银狐披风,赤足踏在冰冷的地板上,悄悄推开门,寒气如刀,劈面而来,刀刀入骨,梁澄却好似不觉,踏出房门。
一阵风过,来人抬手,随便地夹住一片飞向唇边的梅瓣,抬眼看向梁澄。
可惜皇室自来不缺险恶争斗,有史以来,大齐最不缺天子禅位,只是不知此中又有多少不敷为外人道哉的秘辛。
明日祈雪,他便要当着统统僧尼道俗,遁入佛门!
很久,那对眼瞳终究聚焦,然后快速睁大,复又阖上,再又展开。
主张必然,梁澄不由收回一阵压抑的笑声,乃至很成心兴地走进梅林,靠近一簇梅花,一缕冷香钻入鼻翼,沁民气脾。
门外守着两个小寺人,见到梁澄,惊得神魂俱飞,打盹虫都被吓跑了,正要跪下道安,却被梁澄止住,挥手退下。
梁澄伸脱手,看着掌心的纹路,目光触及被玄金丝缠绕的血舍利,忽地一顿……不……不是梦!
安喜平本来倚在床榻边守夜,被冷风灌了个机警,从速起家,绕过屏风,只见窗牖大敞,便上前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