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澄的指尖碰到安喜平白嫩的腮肉上,温热的触感奉告梁澄,阿谁在他面前被活活杖毙的喜平,的的确确是活着的……
他竟是返来了,回到一年前,恰好也是深冬腊月,恰好也是红梅如焚。
明元24年,京畿初次入冬无雪,父皇命他祈雪,不想三今后,公然天降大雪,免了入春早旱之危。
他此时双眼闭合,便没发明,在他周身,垂垂生出一道道原不会呈现的回旋真气,卷起纷繁梅瓣,将他包裹其间,趁着他清冷脱俗的样貌,竟不似凡尘中人。
此经共分九重,梁澄只练到第三重,且停在这一重已有两年,身为太子,他天然没那份精力研讨武道,实在,向来皇族,也只把它当作修身养性,延年益寿的功法,并不如何放在心上,毕竟大齐立国三百年来,从未有人练成此功,乃至最高不过第六重,堪堪跻身二流妙手,倒是人到期颐之年,还是青丝不改,这也是皇室中人若无变故,皆能长命的奥妙。
这人间,竟真有倒置循环乾坤之事?亦或是佛祖所言涅槃重生?
明元24年,腊月深夜,万籁俱静。
门外守着两个小寺人,见到梁澄,惊得神魂俱飞,打盹虫都被吓跑了,正要跪下道安,却被梁澄止住,挥手退下。
“喜平……”梁澄伸手,谨慎翼翼地抚向安喜平的脸侧,不成置信地喃喃低语道:“喜平,你还活着……”
大相国寺自太·祖起,便深得皇家书奉,太*祖谓之“为国开堂”,大凡帝王祈福礼佛,无不在此,因而这东北角便专为皇室中人斥地了一处院落雅居。
可惜皇室自来不缺险恶争斗,有史以来,大齐最不缺天子禅位,只是不知此中又有多少不敷为外人道哉的秘辛。
梁澄抬头闭上眼睛,非论他为何能得此番奇遇,既然重来,他决计阔别皇宫争斗,惟愿此生闲云野鹤,看遍天下山川。
那他……这是被人救了返来?
安喜平允要说“使不得”,见梁澄神采不容置喙,只好委委曲屈地辞职了。
安喜平急道:“殿下莫忧,您定能为大齐祈得大雪。”
他闭上眼睛,父皇惊诧讨厌的目光,母后疏离嫌弃的脸孔,孟留君虚假造作的嘴脸,统统皆历历在目,不是梦!
梁澄伸脱手,看着掌心的纹路,目光触及被玄金丝缠绕的血舍利,忽地一顿……不……不是梦!
乾罡经与混天槊讲究资质,并非每位皇子都能够习得的,且自滕王一殁,二者皆失,人间恐怕已无传人。这也是明元帝为人所诟病的一点,大齐皇室仰仗此功,向来兵权紧紧在握,屡拒外族于关外,但是近几年,突厥几次犯边,骚扰边疆百姓,固然每回都被朝廷打了归去,但却没了令外族闻风丧胆的威慑力。
梁澄顿觉通体舒泰,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安闲,正要起家,便发明树下围着一圈梅瓣,贰心下迷惑,正要细想,却被一阵踩在断草残梗上的跫音打断,梁澄回顾一望,便见梅林深处现出一抹月白僧衣,疏影横斜间,来人缓缓穿花而过,威仪棣棣,萧萧肃肃,周身不染一尘,好似方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
他夙来喜梅,寝宫四周,梅枝遍绕,不管是小细宫粉,还是绿萼玉蝶,无所不植,此处倒是可贵的江砂宫粉,烈烈如火,,更稀有株枝干碗粗的古梅,梁澄一时髦起,竟一个飞身,攀上此中一株,将早就冻得发紫的双脚缩进披风里,盘腿坐在粗大的枝干上。
两个小寺人不敢有何疑问,噤若寒蝉,不吭不响地退下了。
一阵风过,来人抬手,随便地夹住一片飞向唇边的梅瓣,抬眼看向梁澄。
“殿下,但是被风冷着了?”安喜平见太子醒来,觉得是被冷风激醒,便如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