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东都街头巷尾,茶社酒坊,无不在议论太子为了天下百姓,在佛祖面前,发誓削发,平常百姓不懂此中牵涉,他们只晓得,太子为了百姓,放弃似锦繁华,权势职位,当真是一心为民,可谓德厚侔六合,利泽施四海。
如许的样貌笑起来令人如沐东风,在百官面前,他也向来优容宽和,但经历过明元帝继位那一年腥风血雨的人,毫不会觉得明元帝是个心慈的主。
明元帝眼里闪过推断,目光沉沉,凝睇着梁澄顺直的脊背,目光触及梁澄手腕上的血舍利,俄然忆起当年无渡禅师所言,不想竟是一语成谶……
有反对的天然不乏有同意的,特别是二皇子党和四皇子党,就差鼓掌喝采,弹冠相庆了。
殿下如何会欢乐轻松呢,定是在宽宥他,安喜平顿时眼眶一红,哑声道:“殿下……”
大齐历任天子皆仪表瑰杰,身形魁伟,但是明元帝倒是一副阴柔面孔,清润高雅,和赵太后像了几分,别的几分却不知像谁。
“儿臣不孝。”
而朝堂之上亦是唇枪舌剑,吵得不成开交,梁澄固然没有结党营私,但是他这储君做得也是非常合格,文武兼备,谦逊贤德,仁厚有加,背后又有李家撑腰,支撑他的权势天然不小,现在一朝削发,毫无前兆,当真叫人措手不及。
而另一个可与之一争的便是四皇子梁洸,母妃何贵妃,两个远亲兄弟一文一武,长兄右丞何秉钰,在士林中很有声望,幼弟何秉铄,领左龙武校尉,掌东都西门宿卫营兵。
此时,他面沉似水,也不回身,就让梁澄那么跪着,冷冷开口道:“你不是不孝,你是翅膀硬了。”
归真居坐落在一大片绿萼白梅里,大相国寺佳气荣光,占地广漠,养僧千人,除了“天下雄”之佳誉,还因寺满寒客,院溢冷香,吸引文人骚人无数。
“罢了,你便先在此处修行,只是身材发肤受之父母,不成毁伤,你又是天潢贵胄,剃度之事,不必再议,佛祖托梦之事,若真应验,你便带发修行,父皇亦不忍见吾儿……受命劫磋磨。”
明元帝心头对劲,又体贴了两句,便趁夜拜别,梁澄站在院门口恭送圣驾,直至明元帝身影消逝,仍旧立在门口,一双眼眸似烟波浩渺,幽幽地望着远处。
……
夏季的入夜得快,才过酉时初刻,夜色就已浓稠。
梁澄抚上手腕,道:“统统皆是命数,与人无尤,儿臣亦……亦心甘甘心。”
“儿臣不敢!”梁澄重重磕下,额头毫无反对地撞到坚固的青石板上,收回一道沉闷的响声。
“殿下……”安喜平游移道:“如果没下雪……那如何办?”
暖阁和禅室都已打扫好,梁澄刚换下青色僧衣,就有小沙弥来报,大堂里来了一行人,神采间非常严峻,“居士,仿佛是宫里人……”
明元帝早已过不惑之年,却因为修炼菩提心经的原因,看来与三十无异,两鬓乌黑,面皮红润,说是如日中天也不为过。
要说这最急的天然是二皇子梁泓,明元帝生有六子三女,二皇子虽非中宫嫡子,倒是宗子,母妃蒋德妃乃安国公嫡女,安国公一府,随太.祖起家,累世贵勋,族中人才辈出,权势不成小觑,一旦梁澄真的削发,那么二皇子的机遇将大大增加,固然中宫另有个九皇子,但到底年幼,能脱手脚的处所实在太多了。
“不敢?”明元帝终究回身,高高地俯视着脚下的梁澄,见他已经披上一身缁衣,眼里肝火更胜,“连先斩后奏都做得出来,你有何不敢!社君削发,兹事体大,你竟敢欺瞒于朕!”
梁澄说完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