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钱?”世人咋舌。
但细心想起来,这实在还是天子成心搀扶。天子此人,独一让我感觉本领凸起的乃是识人。这些年来,他不管在在朝中玩弄均衡之术,还是汲援引人,皆未曾出过大错。这两次战事亦是如此,朝中并非没有良将,但他却大胆地启用了公子,可谓目光老练。而公子没有让天子绝望,这两年来,每有士人议论起朝廷,皆以公子为榜样,以为天子终究丢弃了建国以来倚仗宗室外戚的傍门,走回了以官宦士人治天下的正道。
容氏道:“妇人家的东西有甚要紧,那司盐校尉莫非还要搜到女眷内室里去?”
“本日的渔获返来得早,倪夫人曾叮咛说馆中要备寒食,鱼虾都要趁鲜送来,我岂敢担搁。”郭维的声音中气实足。
偶然,我感觉本身是个自欺欺人的懦夫。明显老是还想着公子,何不干脆去一趟雒阳看一看他。不必走到他面前,只需求在他出门的时候,站在路遥远远地看一看,或者潜入他那新宅中,看他是不是过得好。但这动机几次起来,都被我按捺住了。
郭维本年二十多岁,是郭老迈的三弟,阿泰的叔叔。他虽年青,却很有本事,专门做舟山过来的海产买卖,在海盐县城里无人不知,我那海边小屋,本来就是从他手里买来的。此人因得长年在海边驰驱,肤色黎黑,但边幅出众,颇得女人喜好。从他走出去开端,万安馆里的女子,不管年青大哥,都将眼睛往他身上瞟。
皇后说过,在天子的眼中,统统人都是天子的棋子。这话不假。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天子每隔一阵子便要干上一次,可谓得心应手。如果有朝一日,朝廷和宗室之间的抵触终究发作,恐怕现在越是风景的人,便越会被早早推出去。
寒食节,家家户户都禁火,而内里客舍食肆里的菜肴则会变得好卖起来。万安馆的各色寒食小点在海盐县是出了名的,每到寒食节,乃是一大进项。故而我将万安馆买下的时候,宁肯再多加点钱,也要将老姜等人留下来。
这两年来,我固然仍会经常牵挂公子,但我一向对峙隐姓埋名。我不晓得公子有没有找过我,但我一贯谨慎地埋没踪迹,料他就算故意找,也无处可寻。
我沉吟,问:“可知那新任司盐校尉是何名姓?”
容氏点头,叹道:“本年只怕是不敢张扬?”
世人皆含混地笑起来。
许是因得昨晚想事情太多,第二日,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慢吞吞地洗漱换衣以后,用了早膳,又在客舍里走了一圈,这才不紧不慢地打着哈欠,走到堂前去。
郭维笑嘻嘻道:“自当如此,万安馆与我家但是老主顾。容嫂府上如果每月与我买个几百上千斤,我也每日先送容嫂府上。”
“这有甚奇特?”容氏道,“昨日县长夫人还把我叫去了一趟,让我给她把新衣裳改一改。我去看了她的新衣柜,你们猜如何?光是半袖的花绡衣裳,她就有了三件色样各不一样的,另有那新裙新舄,啧啧啧……”
而现在我独一担忧的,则是他升得太快。
那是一只精美的小书厨, 香樟木制成,是我专门去找木工做的,只用来存放公子的手书。我将每一张都经心按尺寸配了锦筒, 常日放在这柜子里,想看了便拿出来抚玩。
迩来最为妇人们操心的,乃是将要来到的寒食节。海盐一带,对寒食节特别正视,特别女眷。此地民风开放,每逢这天,家家户户皆穿上新衣出门踏青。寒食节时,气候比上巳更暖和恼人,可穿上轻巧的标致衣服。故而女眷们不管贫富,无一不热切盼望着这一日的到来,起码半个月的时候,已经在议论刺探四周人穿的甚么衣服,好让本身不至于等闲地被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