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话倏而打断。
思考一番以后,我不再逗留,带上那身粗布衣裳,借着夜色,翻墙遁出聚贤居。
“……连个寒食都过不好,那司盐校尉到底何时走?”我靠近窗子,只听何氏道语带抱怨,“不就是个司盐校尉,前面也不是未曾来过,也未见你怕成这般。”
当今的太子是当年的城阳王,沈贵妃的儿子。将来他成为新帝,沈氏作为外戚,风景可想而见。沈钦现在能在桓瓖面前说出如许的话,亦是因得于此。
“出了何事?”一个仆人迷惑地说,低头检察。
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一男一女,仿佛恰是侯钜和何氏。
“贡献?”侯钜嘲笑,“你可知那沈钦是甚么人?皇亲国戚,圣上的表兄弟,太子的母舅。将来沈氏当权,半个天下都是沈氏的,你拿甚么贡献?”
杨氏兄弟佯装打劫时落下的那刀,自是我夜里潜入县府偷的。除此以外,我还筹算彻夜就在这聚贤居放一把火,让沈钦打心底坐实侯钜的暗害之心,然后将他拿下。此法的好处在于简练而安稳,我起个头,让沈钦渐渐去做。归正就算万一让他见到了我,他也不晓得我是谁。
至于那账册的下落也并不难猜,定然就在侯钜的手上。侯钜狐疑颇重,如许首要的物什,交给甚么人保管都不如本身拿着才放心。
动机出来, 我立即感觉不成能。这三年来, 我一向谨慎翼翼,连曹叔和曹麟他们都没有能够找到我, 更不要提别人。至于公子,他如果要找我,那么他定然会亲身来,而不是借桓瓖之手。
沈钦道:“圣上心急,我亦是晓得。迩来我常常躺下,总忆起圣上卧病之态,夙夜难眠。”说着,他抬高声音,“在嘉兴临行时,我接到京中来信,说圣上又……”
我则放下心来,成了。
实在,天子能活到现在,我一向感觉实在不易。当年在太极宫,蔡允元与我流露过,他那药可吊命而不成延寿,固然能让天子一时规复安康之态,却乃是以耗费元气为代价。服用以后如烈火浇油,薪柴越少,燃尽越快。天子病愈以后,蔡允元当上了太医令,这两年来定然是费尽了心机。但看来现在已经到了连蔡允元也无能为力的时候。
何氏道:“便是再大的官,岂有办理不得的?定然是他们未曾好好贡献。”
这话虽忧愁,却非常语重心长,仿佛在瞻望鸿图远景。
沈钦这话有几分怨气在,我听着,却感觉心安宁了一些。分开雒阳以后,我一向探听着朝中的动静,晓得三年前的宫变以后,桓瓖亦受了重用。客岁左卫将军桓迁因病退下,天子便将桓瓖拔擢,继任此职。左卫将军乃是禁卫要职,执掌精锐,非天子信赖之人不成任。
现在虽风头正紧,但是沈钦刚到海盐,据方才桓瓖所言,沈钦该当未曾对侯钜展露脱手腕。人皆有幸运之心,侯钜就算警戒,定然也是相机而动,不会顿时将账册烧毁。故而我既然要帮桓瓖一把,重中之重也就在这账册上。
桓瓖说得没有错,凡有财产者,必有出入账目。侯钜如许的人也不例外。他作奸不法不过是为了敛财,若无账目,他便没法把握资财之数,故而必有一本记录来往的账册。
世人嘀嘀咕咕,没多久,牵着两条仍然打着喷嚏的狗走开了。
何氏不耐烦道:“好了好了,这般大声做甚……”
回到那空客舍以后,我没有将衣裳换上,而是沉下心来,将方才听到的事梳理了一番。
县府在海盐城南,占地非常宽广。它分为两半,前面是官署,前面则是县长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