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衍看着我,半晌, 道:“鄙人听闻夫人与那做渔获买卖的郭氏兄弟有些来往?”
虞衍目光凝住。
“虞公子乃是明白人,不过妾另有一句话想奉告公子。”我说。
至于先前的那媒人,天然也是他要把戏作足。这是毫无风险之事。他只想闹出些风声。虞府定然不会同意如许的婚事,有一万种手腕搅黄,那么他大可扮个痴情郎,与家中磨着。陆氏是个极好脸面的家世,如晓得他与一个孀妇不清不楚,定然会将这婚事否了。
虞衍道:“我不过出来谈谈买卖之事,何必挂虑。”说罢,他看了看我,对虞琇道,“长姊,这便是万安馆的仆人倪夫人。”
而那双眸,虽看不清情感,却熟谙还是,夺民气魄。
只见不知甚么时候,一个身影已经站在了门前。
虞衍的神采有些生硬,但仍保持自如:“自是因为鄙人对夫人一片痴心。”
我神采不改:“他们说的不过是现在。妾幼时, 已经跟着父母阖家迁往乡中, 不过籍书仍归在了城中。”
我说:“自是因为买卖。虞公觊觎陆氏阵容,欲借联婚之机,将漕运买卖与陆氏归并,可在虞公子看来,此事无异于将虞氏数辈心血拱手让人,故而对此事死力顺从。”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要自保,当然还须从虞衍动手。
虞衍一怔。
阿香看了看虞衍,道:“是虞府上的女君,说要找夫人和虞公子。”
虞衍:“……”
我看着她,道:“恰是。”
“便是妾那恶谶。”我说,“妾忘了奉告公子,就算无嫁娶之事,与妾走得近的未婚男人,也不免受累。特别是提过亲的。”
“何话?”
我赏识着他那惊奇不定的神采,持续又喝一口茶。自打分开雒阳,我已经好久未曾在甚么人脸上见过了。
“这……”虞衍停顿半晌,倏而规复平静,“鄙人甚喜,只是此事关乎毕生,还须从长计议。”
这话说得很有深意,我答道:“妾幸甚。”
我点头:“郭老迈的渔获物美价廉, 妾一向跟他们买。”
“何人?”我问。
我叹口气:“这些实在都不要紧,最要紧的另有一事。”
“鄙人也探听了夫人的夫家周氏, 那浔阳县城中倒是有周氏,不过不管哪家,皆无倪姓姻亲,也无近年新过世的年青后辈。”
虞衍看上去并不全然信赖,正要开口,我道:“不过虞公子本日登门而来也是恰好,妾有些话,也要对虞公子说。”
虞衍神采有些不豫。
“妾家在浔阳城外,名芍溪。”我说。这地名并非我扯谈,芍溪的确有,是我当年在浔阳官府里抄籍书时胡乱翻到的。
虞衍的目光倏而冷下。
陆氏乃是占有扬州上百年的豪族,与很多权贵皆有关联。在我比较熟谙的人当中,就有两人在此中。其一,是豫章王后陆氏,其父与陆融是族兄弟;其二,是沈冲的母亲杨氏,她与豫章王后是表姊妹,与陆融的干系亦不算远。前次沈钦到海盐县来,之以是能卖虞善那么大的面子,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干系非常有关。
特别是虞衍如许的经商之人。
当然,我开初并没有把此事往这个方面想,虞衍上回在这雅间中说的那番话很有些竭诚之意,我几近信了,心中还曾为回绝他而颇感到遗憾。直到厥后,我发明他就算被我说的那恶谶之事吓得不轻以后,也仍然成心地在别人眼中保持含混,我便发觉到了此事不简朴。
虞衍看着我,目光动了动。
我心中嘲笑。这些富朱紫家出身的后辈都是一个德行,永久这般天真又自发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