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向东五六里,是一处林木富强的荒山,不过并不太高,有小道通入。猎犬引着一百精兵钻入山中,未行多时,一片粗陋的屋舍鲜明呈现在面前。都是用粗糙的林木简易搭起的棚屋,有十几间,一看就是些落草之人临时藏身之所。听到动静时,有人从棚屋里逃出,未几则被追上捆起。而当军士将四周围住,将棚屋中的其他人等拖出来时,很多人仍一脸惺忪,看到四周官兵气势汹汹的模样,顷刻面如土色。
石越忙跪起来,道:“公台明鉴!昨夜小人确要远走,不再与这些匪盗厮混,可走到半途,竟被他们追了上来,将小人一阵好打,关进了这猪棚里!”
我摸了摸鼻子,只觉心中发甜,笑着应下。
公子的神采有所松动,却看着我:“你安晓得那边必然能找到细作?”
我笑嘻嘻:“不好么?这般清脆的名头,说出去那个不敬你几分。”
第二路,则是公子和长史俞峥。五十艘漕船的粮食不是小数,二人须得在邺城再行筹措,告急调往大营,同时为防这等事复兴,其他漕船,须得分拨兵马保护。
而第三路,则由公子那侍卫长裘保领精兵一百,带上猎犬,到我说的那地点去寻细作。
石越一愣,仍然青紫的脸上闪过些惊奇之色,随即讪然道:“恩公……小人虽一时误入歧途,但不过一介草贼,怎会晓得黄遨那般大匪首下落?”
青玄:“……”
青玄愁眉苦脸。
此人是原邺城都督部下的小将官,公子来到以后,感觉他才气不错,就留在帐前做了侍卫长。此人虽一面孔武之相,提及话来却跟青玄一样滚滚不断。说完了狗以后,又提及了高奎其人,没多久,他纳过几个妾得过甚么病我们都晓得了,还晓得他有关在屋子里偷偷穿女装的癖好。
我想了想:“许是真的逼急了。两万人再是刁悍,断了粮草便难保不生变。黄遨再是狡计多端,也不成不养兵。”
前面两条,幕僚们皆无贰言,而听得公子说到第三条,幕僚们皆暴露不解之色。
青玄骇怪不已:“我去?”
我看着他,语气缓下来:“石越,你上回不就说了要给我做牛做马么?加上此番一起算,便莫等来生了,这辈子就还了吧。”
公子的手指在我手背上悄悄摩挲,瞅着我:“你安知?”
“恰是我。”我在他面前蹲下,看着他的模样,点头,“石越,我不是教你今后好好做人,不成再与奸佞为伍么?现在未过一日,又被我撞见了。”
没多久,猎犬嚎吠着围住一处牲口圈普通的木栅栏,军士从内里拖出一个手脚被捆的人来。
世人皆领命,各自退下。
我看着他,道:“你那操船之技,并非渡船所用,乃是惯于在河湖行走才可练得。你的口音也不是武邑人士,而是巨鹿一带,若我未估错,就在大陆泽四周,你是大陆泽上的渔户。你插手这些贼人当中,不是为了落草,而是他们借着邺城四周水道出没,对官兵行动甚为熟谙,也最好探听动静,对么?”
裘保行事甚速,我到了船埠时,他部下的一百精兵已经束装结束,登上了兵船。如我先前所言,他还别的带了四条猎犬,养得不错,膘肥体壮,威风凛冽。
“放心好了。”我拉过他的手,“此番不会有伤害,且必有所获。”
裘保应了,叮咛下去。
“你……”他声音沙哑,似有些不成置信,“你是……”
“哦?”我没答话,转头对裘保说,“烦队长派人去将方才石越缓下的衣裳再搜上一搜。”
“霓生,”少顷,他说,“我仍有一事不明。”
我亦笑笑。
石越即道:“请恩公叮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