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圣上,就说那桓都督,莫非他在你就好偷懒?做梦吧。”一人道。
世人说着话,垂垂走远了。我从藏身处的巷子里走出来,看着他们的身影,半晌,转头朝城中的远处望去。
我有些悔怨来这里。
脑海中反几次复地闪现起很多事。从我记事以来,与父母的统统,与祖父的统统。有好些细节,我畴前从未几想,而现在,它们不再无足轻重。
公子发明我盯着他,也看着我,半晌,将巾帕放在架子上。
——殿下安然无恙,臣可往鬼域去见太子妃,虽死无憾。
黄遨那言语,安静无波,似仍盘桓在耳边。 166浏览网
我昂首看他:“圣上要回京了?这么急?”
“若统统如你所言, 那么你当得忠臣二字。”我说, “你去泉下见到太子妃,她会欢畅的。”
我起家,不再看他,回身而去。
“哦?”公子讶然,“你我何事?”
“你有苦衷时便总盯着人不说话。”公子谛视着我,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声音和缓,“霓生,到底何事?”
“坐视?”我说, “恕我直言,先帝这大业不是在我五岁时便灰飞烟灭了,还须我坐视?”
“恰是。”黄遨道,“当年司马氏雄师压境,先帝推测此关难过,便事前将私库中的金银藏到了深山当中。太子妃将此事奉告臣,臣赴冀州之时,将金银取出,以资发难。”
未几,灯台被点亮。公子穿戴寢衣,站在榻前,惊奇地看着我。
黄遨问:“何事?”
本来,我想着事情问完了,便寻个无人的去处睡上一宿,第二日再回海盐去。但是现在,我不知所措。
我看着他,心中忽而生出很多柔嫩,只觉如何也看不敷。
他弥补道:“不过赋税之事殿下不必操心。冀州除了那些大富,另有很多贵爵。臣先前未曾动手,乃是思及这些人养了很多私兵部曲,不欲树敌过量。现在天子既已亲征,与这些贵爵开战便是避无可避。打下任何一家,粮仓中的粮秣都足以养上数万人。冀州四周皆丰沃之地,殿下在冀州站稳了脚根,可成一方盘据之势,复国亦指日可待。”
“霓生?”他走过来,将我打量,似有些不敢信赖,“你怎……”
我推开后窗,潜入公子房中的时候,内里没有灯火。
我说:“我既是天潢贵胄,当初我母亲将我生下以后,却怎又将我换走?是我天生德行有亏,还是缺了手短了足?”
我看着他, 只觉表情庞大之至, 震惊,迷惑, 气愤,难过皆不敷以描述。他方才说出的每一句话,皆如同暴风卷浪,将我的思路狠狠地打击碰撞。
我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
“我本身来……”我不太风俗别人这般服侍我,伸手要接过,公子却道:“勿动。”
黄遨讶然,昂首看我。
黄遨的神采有些遗憾:“已无残剩。殿下亦晓得冀州大旱,柴米皆贵,每日养兵更是耗资甚巨。虽义兵经常打劫大富,但大多用以布施饥民,分摊下去,亦瞬息不见踪迹。”
公子似啼笑皆非,半晌,也抱着我。
再比如,不管田庄里的耕户,还是故乡的村夫,他们固然见过我的祖母,却无人见过我的父母。就连云氏的族人,比如我那不利的族叔,他们也只是听过我父亲的名字,没有见过他。按祖父的说法,我父亲是在蜀中避乱的时候出世的,返回淮南以后,一向在寿春。村夫们大多一辈子都守在乡里,钟离县城都可贵去一趟,遑论寿春。而祖父脾气清冷,惯于独来独往,就算是家里的宗祠,也长年托与族人或耕户打理;就算是我族叔那样的亲戚,他也一贯不热络,来往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