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都有。”我说,“比如行走之事。公子筹算带多少川资?多少车马?多少侍从?”
公子听了,脸黑下来。
我听到这几个字,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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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搔杖乃南北通用。”我说,“出门在外,不免风吹日晒藏污纳垢,身上瘙痒不得解,搔杖便离不到手了。”
我眨眨眼,说,天然是拿去卖,高价售给男伎家之类的去处,那是上好的枕边秘藏。
谢浚点头:“若无报酬证,我亦是此想。不过璇玑先生作谶时,在场的人当中,有一报酬我所识。”
我笑了笑,甚为欣喜。
我经常想,日子能一向这么下去也好。阿谁狗屁方士做的独一一件功德,就是预言公子不成在二十五岁前结婚。主公和大长公主对此奉若圭臬,莫说结婚,至今连订婚都未曾。
至于籍册,我也自有体例。这年初,隔些日子便有天灾天灾。比方祖父归天那年的庐江水患,百年难遇,不乏整乡整里死绝之地。只要在官府重新召回流民的时候,找个偏僻乡野里的绝户之家,改名换姓借尸还魂,任谁也查不到……
青云骢是他比来得的大宛良驹,宝贝得很。
对此,我非常不觉得然。
管他谢浚还是王浚,在我看来,论流行出众,这人间不会有别人能比得上公子。
城阳王的母亲沈贵妃,是天子和大长公主的生母沈太后的侄女,在宫中很有职位。在诸多后妃当中,大长公主与沈贵妃最是要好,公子也与城阳王年纪相仿,自幼熟悉。
说来,我固然感觉公子这些情怀不过是高门后辈一厢甘心的臆想,但我晓得,他是非常当真地做了筹办的。
当然,就算到时候桓府不让我赎身也无妨。我未曾黥面,逃出去,谁也不晓得我是奴婢。
“谢公子怎说这些……”青玄忍不住小声嘀咕。
公子道:“我先前也这么想,可谢公子方才说,秦王亲目睹过璇玑先生。”
谢浚道:“秦王先前镇守辽东数年,很有策画。此番若非他亲身出征,恐不成等闲得胜。”
“公子,”我说,“以公子之志,此行何止万里,必是经年累月,不加筹办如何成事?”
公子道:“子怀兄当年远游,便是是以么?”
公子摇了点头。
公子更是诧异:“子怀兄莫非是去寻他?”
四周世人亦讪然,面面相觑。
京中的世家纨绔,所谓参军大多不过是挂个羊头,就当是换了个去处玩耍,返来仍然白白胖胖。
“……如此说来,秦王此番出兵,非常顺利了?”有人问道。
谢浚却仿佛全然不在乎,聊了好久,天南海北,多是时政之事。不过他见地博识又言谈风趣,世人听得非常津津有味。且谢浚究竟申明卓著,即便犯了端方也无伤风雅,不会有人敢劈面指责。
这正中我下怀。公子只要不结婚,我就仍然能借着贴身侍婢的名头作威作福,而不必担忧俄然来一个女仆人来毛病我。
特别是公子常常练得汗水透背的时候,轻浮的绢衣贴在他颀长白净的身材上,他不耐烦地拉开,暴露标致健壮的胸口和手臂……说实话,我以为但凡是正凡人,都不会否定此乃人间美色。
他比公子高半个头,声音暖和。一双剑眉如画笔描画,目光亮亮。
这时,高蟠轻咳一声,举杯笑道,“谢公子游历天下,果见多识广。本日雅集,有良辰美景,又有高朋故交,岂可孤负?诸公,我等当纵情欢饮,一醉方休!”
可谢浚看上去并不一样。他皮肤略黑,一看便知收过日晒风吹,腰间佩着长剑,举手投足也比别人多出一分利落。
这让我有些惊奇。
我耐烦道:“公子还记得客岁惠阳伯之事?非说他在山中碰到的方士是神仙,吃他给的不老药,变得疯疯颠癫,被人嘲笑。假托崇高之名招摇撞骗的人多了去了,空口之言,如何辨得真假?朝廷命令不准谶纬,也不无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