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兴沉默不语。
囚禁二人的屋舍就在太极宫四周,本来是给当值禁军歇宿之用。门前守着几个军士,都是龚远部下,见我到来,纷繁施礼。
我的脸上未曾易容,不过声音还是本来的声音。耿兴约莫听了出来,忽而抬眼,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眼,有些猜疑。
“元初家宅与殿下府上不顺道,我本身归去便是。”我说,“明日,我再去处大王细细禀报雒阳之事。”
“是我鬼迷心窍,害了大王。”他说。
我接着道:“将军不肯说,那我来替将军说好了。将军若当初便将我拿下,扭送到赵王面前,白将军说不定可洗濯了委曲,而后,将军带领禁军与进宫来的北军死战,保卫赵王。不过北军稀有万人,将军和白将军就算死战也难敌;赵王就算从北军的手中逃脱,他也不会分开雒阳,必将领着诸侯兵马与北军大战,不管胜负,终究也仍会碰到秦王。”我看着耿兴,“故此事最要紧之处,并非在于你我存亡,而在于赵王是否敌得过秦王。以将军看来,赵王敌得过秦王么?”
耿兴的目光毫无波澜,少顷,转开首。
我见得这景象,亦是一惊,忙上前去,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我不再多言,上前去,将他手上的绳索解开。
公子和秦王曾说过的话瓜代在心头闪现。
手上,仿佛仍留着方才秦王额头上的烧热,颇是要紧,断不成置之不睬。不然,如有个万一……
我点头:“将军约莫想过,若当初未曾听信我的话,当下会如何?不若与我说说。”
“将军走吧。”我说,“秦王已赦免了将军和白将军,你二人回府中清算清算,去留自便。”
冯旦随即闭嘴。
“莫忘了来禀报。”他淡淡道,说罢,不再理我,独自上了马车去。
我天然不筹算跟着他去, 分开太极宫以后, 我本来筹算回公子的宅院里,不想还未出宫门,有军士仓促地跑来找到我。
一辆马车停在宫道边上,模样浅显,中间守着几个秦王的亲随,颇是面善。
“你带他去那边!”白庆之明显已经明白了我是谁,从榻上暴起,被军士按住。
“莫说了!”耿兴俄然喝道,“你不过是要劝我投秦王!”
“雒阳之事,子怀已经禀报过了。”秦霸道。
“将军恨我么?”我问。
我见状,马上对秦霸道:“我到元初宅中去住。”
耿兴面色一变。
冯旦给秦王拍着背,苦笑:“姊姊有所不知,大王在路上接到谢长史传书,晓得了姊姊计议,唯恐贻误战机,令众将士舍弃辎重,夜以继日赶路。将士们常日在辽东练兵很多,尚吃得消,大王却大病新愈,虽有马车可乘,也甚是勉强。在船上的时候他就得了一场风寒,才好些,却又经历这般折磨……”
他说得对。我本来是筹算趁着他还未全然把握雒阳,让王霄帮我悄悄放人。
现在既然被他撞破,我也无从讳饰,除了诚恳交代别无他途。
秦王又咳了一会,终究缓了下来。
“嗯?”秦王看了看我,“又如何?”
这死狐狸竟然还喜好听人壁角,可真不要脸……
“我说这些,不过是想提示将军,莫将本身看得过分要紧。”我说,“秦王不会杀赵王,他们一家今后仍会安安稳稳地活到老死。将军死是轻易。将军非要以死明志,我必不禁止。不过将军须得想清楚,将军若他杀,现在的这些惭愧,便要白将军去背负,不知将军又置他于何地?”
我深吸一口,望着头顶半掩在云里的玉轮,只觉本日实在冗长,直到现在,才终究有了轻松些的感受。
“归去吧。”秦王也不解释,独自往内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