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觉得不是？”我问。
“为何？”
我说：“建功立业何必固执一方。我与公子一样, 视雒阳为家, 自当返来。”
我不想与他多说废话, 道：“公子若无事，我就先告别了。”说罢，回身便要走。
看着案上的各色珍羞，我不由在心底叹口气，可惜了这很多美食。
桓瓖谛视着我，半晌，道：“如此说来，你是不筹算劝元初转头了。”
桓瓖瞥着我，意味深长：“这还用我说？”
“这是雒阳, 我在那边不成？”桓瓖语气中不无讽刺, “倒是你，不是跟元初建功立业去了么，跑返来做甚。”
桓瓖嘲笑：“你也不必说得这般高风亮节，甚胸怀天下，你二人现在做的事，当真是胸怀天下？”
我说：“见过了？”
故而凤鸣楼如许的去处，仍然如畴前普通热烈。夜色初降，矗立的楼宇中已经点起了灿灿的明灯，照得如白天普通。楼前的马车停得似长龙普通，店家领着一众仆人在门前迎送，入内，长相娇美的乐伎、歌伎和舞伎在堂上吹打起舞，鲜花装点，香气环绕，好一派灯红酒绿的人间名胜。
桓瓖自是这里的常客，方才露面，店东人便亲身迎到面前来，向他深深一礼。
怪不得他请我来吃这凤鸣楼，本来是个鸿门宴。
他既然提到上回，我无言以对。说实话，我就怕他这个模样。固然我和他行事各有目标，说不上知己过不过得去，但桓瓖毕竟是个熟人，我对他并无恶感。
“公子到底来做甚？”我问。
我说：“负的甚么气？”
“公子有甚话，说吧。”我语气软下来。
桓瓖神采鄙夷：“云霓生, 你照照镜子, 你那里似个女官。”
“公子怎在此处？”我问。
“你和大长公主，以及桓氏的人，都感觉他负气是因为我，是么？”我不紧不慢道，“我且问一问，若无我，元初便会留在家中么？他分开桓府之前，与家中争论，可有一次提到过我？”
※※※※※※※※※※※※※※※※※※※※
我笑笑：“如此，多谢公子。”
凤鸣楼的楼宇有好几座，不算高，但建得宽广，层层叠叠复道相连，很有宫苑的气度。
“元初面上是尊崇天子，实在谁不晓得，如许下去，天下迟早是秦王的。桓氏虽弄权，可从未曾想过想过当天子，论忠臣，桓氏才是大大的忠臣。”桓瓖说着，神采有些冲动，“我甚是不明，事到现在，你二人肯这般一心一意帮秦王，为何不肯帮自家人？”
桓瓖道：“我自是晓得。你怕是不知，大长公主对我说过，你如果能让元初归去，她可许了你二人婚事。”
桓瓖一把扯住我的袖子，冷着脸瞪着我：“你上回又是绑我又是给我下药，我说过甚么？元初让我保守的奥妙我也保守了，你与我说句话都不肯？”
我愣了愣，手里的箸正夹着食品，愣住。
“公子，”我放下箸，道，“元初为何分开桓氏，你晓得么”
“留着。”店东人忙道，“吟月阁一贯为公子留着，好些人想要，小人深思着公子说不定何时便会返来，都不敢承诺。”
我明白过来。
他的模样，气愤又委曲，仿佛一个被人负了心的怨妇。
我不答，边吃边道：“公子不是有话要对我说？这般平静之地，当是无所顾虑了。”
“来找你说说话，不可么？”桓瓖说罢, 猎奇地诘问，“你去见蒋亢做甚, 莫非你与明光道又扯上了干系？”
“为了自主。”桓瓖说罢，弥补道，“说到底，也是负气。”
凤鸣楼是雒阳驰名的酒坊，装潢豪奢，桓瓖这般纨绔后辈无事的时候最爱去那边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