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大长公主梳洗了一番, 入宫去了。
她叹口气,“我等这般年龄,已是半截入土,此生另有何瞻仰?不过惟愿后辈安然顺利,无病无灾。如太孙般,妾为姑祖,岂有不爱之理?且圣上现在病势,想来诸位亦晓得,一旦山陵崩,太孙便是圣上身后所托。”
我晓得只不过是其一,其二,乃是因为桓肃与庞后的弟弟上虞侯庞宽有隙,大长公主与皇后也一贯井水不犯河水,冒然要去提联手之事,只怕面子还拉不下来。
大长公主笑笑:“妾亦五十不足。”
我浅笑:“奴婢恭贺公主。”
大长公主道:“就算我想见,皇后身在深宫,如何等闲见得?”
这自是我事前探听好的。
我了然,不再多言。
谢氏世人忙起家施礼,簇拥着将大长公主送到门前。
见已经摸着了门路,大长公主也不再绕弯,将他说出了捕杀荀尚的心机。
“据我常日所察,庾茂此人乃皇后一系,若要策划,只怕还须从皇后身上动手。”
太子妃道:“宫人倒是经心,只是他夜里睡不平稳,总踢开褥子。”
“接下来便是宫中内卫。”大长公主道。
我说:“不必游乐聚宴,已有现成的由头。”
在坐世人闻言,无不暴露感慨忧心之色。
大长公主正要上车,似想起甚么,转头对谢歆的夫人郭氏道:“妾那娣氏昌邑侯夫人,想来夫人也识得。”郭氏道:“昌邑侯夫人的兄长王侍郎,与我家有亲,侯府亦相距不远,逢年过节皆有来往,甚是熟悉。”
大长公主拉过太孙的手,打量着,神采心疼:“怎会着凉?必是宫人们服侍不周。”
江夏郡公谢暄卧病已有两年,不过迩来病势愈沉,到府中来看望的人很多。此中,也包含了太子妃和她的父亲富平乡侯谢歆。
此言出来,在坐世人神采皆微变。
果不其然, 说到荀尚, 他满腹牢骚。大长公主浅笑着听了,问道:“传闻左卫殿中将军庾茂,最是刚正不阿,他如何言语?”
公子皱眉:“府中这么多人,为何要你去?”
谢歆道:“鄙人已年近六十。”
大长公主点头,道:“她府中从江南移栽的秋牡丹,本年长势甚好。听闻夫人亦爱好花木,待那花开之时,夫人带上家中女眷,与妾同往抚玩,如何?”
“此事须从长计议。”大长公主神采寂然,叮咛道,“本日我与你所言,乃事关严峻,切不成张扬。现在机会未到,你元初等几个表兄弟我也未曾奉告,你须得严守,不然一旦泄漏,我等皆身故无处。”
桓瓖笑嘻嘻:“公主放心,侄儿自是晓得。”说罢,却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施礼告别。
因而,太子妃和谢歆正在谢暄病榻前时,大长公主刚巧来到,探视以后,世人也天然到堂上去叙话。
大长公主深觉得然。
“如此。”大长公主道。
如我所料,对于此番诡计狡计,桓瓖非常镇静。
我说:“许是大长公主感觉我聪明。”说罢,我看着他,“不然,公子觉得是为何?”
公子道:“母亲迩来总为朝中之事忧心,但是寻你去问卜?”
公子道:“自是以肱股之力,匡扶帝业。”
我愣了愣,觉得我听错了。
大长公主点头:“中宫受荀尚监督最甚,我本日入宫见太后,四周亦多出了很多生面孔,若非太后借端身材不适,我奉侍她回寢殿,亦不得间隙密谈。”
大长公主又提及些小儿平常病症,对太子妃叮嘱了几句。太子妃承诺着,面上已有了感激之色。
“哦?”我说,“以公子所见,何为正道?”
太子妃的脸上终究有了些神采,淡淡一笑,向大长公主道:“长高是未曾,就是前些日子受了凉,发热一场,瘦了些。”说罢,她让太孙上前去,让大长公主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