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亢其人，跟了我很多年，虽对教中管理之法与我不尽不异，但其才调确切出众，亦很有人望。”曹叔道，“我派他到雒阳与秦王媾和，亦是想着我和阿麟退隐，由他接办，可保安稳；他有功于秦王，自也不会受虐待，将来少不得封侯赐爵。可惜，此人野心太大，凭着一己私欲，与诸侯勾搭，拥兵自主。一旦成事，教众便要被拖入无尽的战事，堕入大难。”
看着他接过药碗，缓缓地喝下去，我只觉心中滋味庞大。
“孤不日便要回洛阳去了，到时也不知何人还返来喂。”秦霸道，“让它们吃饱些无妨。”说罢，又喂了一把。
“我未曾奉告他, 不过他能猜到。”曹叔拿出一块手帕, 给我细心地擦拭眼泪, 缓缓道, “教中的事还未完，此时向他明眼太早。霓生，你比阿麟心机强韧，我奉告你，也是让你有所筹办。阿麟与你自幼情同手足，你晓得他脾气纯真，若我哪日俄然不在了，须托你多多照拂……”
我听得这话，气极反笑。
“阿麟……”我擦一把泪水，哽咽着说，“阿麟晓得么……”
我说：“甚巧了？”
“他与那边暗自通信时便发觉了。”曹叔道，“攻占下邳国以后，蒋亢便已与大长公主的人搭上了线，老张的暗线都看在眼里。”
他颇是落拓，正坐在阑干边上，低头看着水里的鱼，是不是往内里投些鱼食。
“大长公主既然要用你来拿捏元初，事成之前定然不会杀你。”秦霸道，“在你丧命之前，孤自会将你救下。”
这倒是风雅。我心想。
他先提起此事，倒是恰好。
我微微点头，忍不住他：“曹叔，你当初设这明光道，不是为了光复前朝么？如何舍得就这么罢休？”
曹叔应一声，从榻上坐起。
我问：“你如何发觉了蒋亢与诸侯勾搭？”
秦霸道：“薛将军，这位云女史，将军当是熟谙。”
我看着他，少顷，道：“我已无恙，多谢将军。”
曹叔看着我，点头：“去吧。彻夜晚膳之时，将桓侍中带过来，我好久未见他，可相谈一番。”
“甚好。”我说，“只不知明光道中另有很多官吏和将官，若教他们也解甲归田，他们一定情愿。”
秦霸道：“此事不敷虑。据孤所知，曹先生唯才是举，良将能吏颇多。当下朝中亦是用人之际，这些人，孤自当留任。”
曹叔道：“我当年确是这么想，可你看阿麟，可像个天子？”
我了然。曹叔和我一样，秉承了祖父的教诲。凡成大事，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偷听反间之法层出不穷，蒋亢这方面自不是敌手。
自天下大变，局势风起云涌，明光道虽趁机扩大了很多地盘，但本身的危急也越来越重。上百万的教众穿衣吃粮，皆为大事。曹叔每日劳累，不料本身的病情愈发严峻，终究病倒。
也就是在当时候，曹叔有了退意。开端动手布局后路，与秦王和谈便是最上之策。厥后明光道攻占鲁国、济北国和东平国，一来是为了减缓明光道财务之危，二来则是为了在与秦王和谈时能有更多的筹马。但也是在当时，曹叔因为身材不适，将领兵之事交给了蒋亢，而蒋亢的野心也更加透暴露来。
“你要去办何事？”他问，“我帮你去做便是。”
“云霓生，”他似深吸了一口气，终究瞪起眼睛，道，“你还要脸么？”
曹叔持续道：“当年，云先生不附和我复国，曾劝我与他回籍去，过清净日子。可我当时实在放不下，与云先生分道扬镳。”
“得知此事以后不久，我与阿麟逃过了蒋亢的骗局，将计就计，把印鉴等物送到了蒋亢手中，以避其一心。”曹叔道，“厥后之事，你约莫都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