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公子在想甚么。
“我颠末窗边时,不留意听到了两句。”我说着,粉饰地岔开话,“公子,主公及大长公主想来已是安排安妥,公子依计行事便是,何必违背?”
桓府中安静如常。
只见他谛视着我,目光灼灼,仿佛洞穿统统。
他的声音比平常暖和,仿佛轻风,蓦地触在心头。
沈冲的脾气,我亦晓得。从昨日他来桓府的景象看,他和公子一样,晓得了倒荀之事。不过皇后等人对太子的算计,现在也不过是猜想,大长公主当未曾流露。即便如此,身为太子的臣属,沈冲也颇受折磨。
巳时过半的时候,仆人来问,说大长公主和主公等人皆传话返来,太后将大长公主留在了宫中伴随,桓肃和桓攸、桓旭等亦各有原因暂不回府,稍后是否将公子的晚膳送来院中。
既是她奉上门来,我岂有不从之理。仍然还是玩弄了一番,奉告她, 此事大吉, 只要依计而行,则必是无患。
我急道:“公子就算去了宫城当中,可做得何事?公子已非朝官,亦不似子泉公子普通统帅殿中侍卫,只怕去了也无多裨益。”
我看着他,耐烦地等着。
公子却弯了弯唇角,点头:“听话。”
我听着这话,有些怔怔。
现在得了这暗号, 我放下心来, 晓得只消待在桓府里, 比及入夜。一旦宫中脱手,我就到荀府外头去与曹叔汇合。
内宫中传出动静,荀尚本日仍在庆成殿理政。
“晓得了。”我说,“我哪天不是这般。”
“昨日你不是一向在玩弄那些花?”
我天然不好说这本是我出的主张,嗫嚅道:“昨日沈公子来,我在书房外听到的。”
“公子但是有苦衷?”我忍不住问道。
“嗯。”我说。
“你也走了,谁来照看家里?”大长公主不紧不慢地说着,拍了拍公子的肩头,“你是大人了,须知轻重。”
不久,他派人去淮阴侯府的人返来了,禀报说皇太孙本日去太学,沈冲一早就去了东宫,与皇太孙随行。
公子沉默了一下,道:“若不然,你有多远便走多远,莫再返来。”
心头忽而生起些道不明的滋味,像是被甚么捏了一下。
“府中这么多人,不缺我一个。”公子淡淡道,自往房中而去。
若在平时,公子会跟我斗两句嘴,但明天,他没说话,沉着脸,持续翻书。
实在,大长公主想把我也带入宫中去,但她究竟也甚为正视公子的性命,思虑再三,将我留了下来。
“霓生,”他神采严厉,“本日你就跟在我身边,不成出府去,晓得么?”
但是这般状况,于我而言倒是毒手。若我随公子入宫,彻夜必定要困在宫城当中,荀府那边……
统统晓得将要产生甚么事的人当中,最难受的,明显是公子。
公子说罢,深深看我一眼,转成分开。
“你马上清算些金饰,到白马寺去。”公子看着我,低声道,“天明以后,你若闻得荀氏毁灭之事,便可返来。”
想到他纠结的模样,我实在有些心疼,见公子这般,心机不由一动。
大长公主走的时候,看着公子。
公子看着她,神采沉沉,但毕竟没有辩驳,“嗯”了一声。
到了午后,府中还是温馨。公子小憩了一会,当是睡不着,起了来。
公子没有说话,望着内里天气,忽而道:“霓生,替我换衣,我要入宫。”
前夕之时, 大长公主又拿了二十金来, 让我再为她算上一回。
这话听上去跟他在遮胡关时一样固执。公子的脾气我晓得,一旦有了定夺,九头牛也拉不回。
“殿中卫士全数加起来也不过八百,内宫中最缺的便是人手。”公子神采果断,“此事一损俱损,无人可苟全,便是躲在府中,亦不得置身事外。现在圣上、太后及母亲在宫中如深陷囹圄,我岂可袖手而待,全无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