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公然被他言中。
我有些不欢畅,心想我看上去像个白丁么?
我心中对劲,正觉得占了上风,只听公子又道:“昨日我练字那些纸,还是让青玄烧了。”
公子和桓瓖皆惊奇。
与公子相反,桓瓖并非主动要去,而是他的父亲桓鉴亲身出面,在荀尚帐下给桓瓖谋了职,在后军里当管粮草押运的司马。
“随便。”公子枕着一只手臂,无所谓道,“风趣便是。”
我和青玄对视一眼,一声不吭。
如果是别人这么问我,我约莫会甩个白眼,反唇相讥或者干脆吵个架。但公子看着我,双目清澄,仿佛果然只是猎奇问问,教人没法发脾气。
当朝重宗室,高祖仿效古制,将天下分封给兄弟儿子,藩卫京畿,以防大权旁落。可到了今上即位之时,各地藩王已势大,渐成朝廷芥蒂。如秦王这般,朝廷虽是倚重,可防备之心更甚。故而,在他将要再立大功之时,及时换了人。
仿佛怕我难过,他弥补道:“不过他脾气甚坏,你未嫁成也好。”
公子的手指悄悄抚过茶杯沿口,目光灼灼:“太子、平原王与殿下皆皇嗣,自不成等闲出征。然秣陵侯新任主帅,则要新揭幕府,他帐下幕僚诸将,该选任何人?”
夜里,我在室中叠着衣服,公子躺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打了打纱帐上垂下的香囊,一荡一荡。
桓瓖道:“你也知秦王功绩最大但兵马起码,不动他动谁?”
“哦?”桓瓖笑了笑,“太子么,这也不是头一遭。”
在我看来,他皱眉的时候,愤怒地涨红脸的时候,被我顶得出说不出话的时候,和他笑起来的时候一样都雅。
他非常诧异。
“临阵换将,兵家大忌。”公子皱眉,道,“只怕残匪得以喘气,前功尽弃。”
河西的战事,秦王本打得非常顺手,眼看着便要将叛党剿清。可在这时,朝廷俄然令秦王向西南抵抗羌人,另封新到任的凉州刺史荀尚为征西将军,假黄钺,都督凉州诸军事,率凉州之兵持续征讨秃发磐。
此中也包含公子。
我看了看他的画,道:“殿下画的既是玉兰,自是淡些都雅。”
荀氏和袁氏一样,本就是重臣。两家虽干系密切,但先帝时袁氏独大,已是嫌隙渐生。天子继位后,对荀氏甚是虐待。荀后的父亲荀康官至太尉,包含荀尚在内的几个兄弟亦加官进爵,身居要职。袁氏最后垮台,荀氏乃是出了大力。
与别人分歧,他是当真想去参军。那日从城阳王的府里出来以后,他就再也坐不住,数次向主公和大长公主提起此事。但是毫无牵挂,均造反对。
“这便是不当。”公子道,“若论养兵自重,梁王、赵王、豫章王、会稽王等比秦王更甚,而朝廷只患秦王。”
桓瓖和城阳王皆讶然:“哦?”
我无所谓:“公子,我祖父去过的处所多了,看也看不过来。”
“你定然想。”公子半坐起,辩驳道,“你说过,你想看看你祖父去过的处所。”
天子的目标甚为明白,长幼有序,古来废立乃撼动根底的大事,不成草率。太子立了多年,虽不讨人喜好,但毕竟是嫡长。为长远计,天子想传位给皇太孙,便须得先留住太子。
桓府的奴婢们都是见过世面的,这个动静当了好几天的谈资。
我感觉公子对参军之事当真着了魔。
我只得跟他扼要地提及我家的过往和被族叔扳连的不利事。
城阳霸道:“父皇还不决下人选之时,太子曾向圣上请战,圣上未应许。而后,太子回宫喝酒,将寝宫砸了一遍。”
我有些无语。这话说得仿佛我是因祸得福。
到了分开这里的那一天,我或许不会非常欢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