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算气得摔书,也从不惩罚我。偶然,他冷着脸不睬我大半天以后,会俄然对我说,我的话虽不入流,但还是有几分事理。
我常常啼笑皆非,却又不由难过。
“霓生,你曾说你祖父也去过河西,你想去看看么?”听我讲完一个杀人奇案的故事以后,公子忽而问道。
公子也不说话,气呼呼地把剑丢到榻上,自去沐浴换衣。
回到室中的时候,他将家人刚送来的几封聚宴请柬扔在地上,讨厌道:“边疆危急,这些人竟另有苦衷沉湎玩乐之事,莫非是要应那甚么璇玑先生的谶言!”
而与公子比拟,桓瓖则顺利很多。
我无所谓:“公子,我祖父去过的处所多了,看也看不过来。”
“随便。”公子枕着一只手臂,无所谓道,“风趣便是。”
秦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今上的幼弟,年方二十四。虽是年青,但在一众宗室当中,秦王最为善战,曾在征越灭楚的诸多大战中屡立奇功。
“怎会尽弃。”桓瓖不觉得然,“在朝廷眼中,秦王可比残匪要紧很多。”
当然,大长公主是天子的亲姊,宫中的事更没有她不晓得的事理。我想了想,约莫是她体味本身的儿子,用心不让公子得知。
河西换帅的动静传出以后,常日沉湎玩乐的贵胄们纷繁主动报国,情势喜人。
与别人分歧,他是当真想去参军。那日从城阳王的府里出来以后,他就再也坐不住,数次向主公和大长公主提起此事。但是毫无牵挂,均造反对。
我无法,贰表情不好就要我讲故事。
“霓生,”他忽而道,“给我讲你祖父那些书中的故事。”
我看了看他的画,道:“殿下画的既是玉兰,自是淡些都雅。”
如果是别人这么问我,我约莫会甩个白眼,反唇相讥或者干脆吵个架。但公子看着我,双目清澄,仿佛果然只是猎奇问问,教人没法发脾气。
我心中对劲,正觉得占了上风,只听公子又道:“昨日我练字那些纸,还是让青玄烧了。”
这是他在当年抱病时养成的风俗。
与公子相反,桓瓖并非主动要去,而是他的父亲桓鉴亲身出面,在荀尚帐下给桓瓖谋了职,在后军里当管粮草押运的司马。
“你定然想。”公子半坐起,辩驳道,“你说过,你想看看你祖父去过的处所。”
公子的手指悄悄抚过茶杯沿口,目光灼灼:“太子、平原王与殿下皆皇嗣,自不成等闲出征。然秣陵侯新任主帅,则要新揭幕府,他帐下幕僚诸将,该选任何人?”
当时,公子问我如何晓得这么多故事,我说,是从我祖父保藏的书里看来的。
他非常诧异。
此中也包含公子。
“自是被父皇怒斥了一顿。”
我:“……”
城阳王叹口气:“太子这般脾气,实在不好。”
公子无动于衷:“殿下还是先说说宫中何事。”
“临阵换将,兵家大忌。”公子皱眉,道,“只怕残匪得以喘气,前功尽弃。”
“袁公的小儿子我识得。”公子听完,沉默半晌,道,“他弃市时,我还去了送行。”
公子师承大师,自有一股傲气。我发明每当这个时候,倔强的直辩只会让他傲气更甚,但迂回抵赖常常能收成奇效。不巧,我恰是其中妙手。
仿佛怕我难过,他弥补道:“不过他脾气甚坏,你未嫁成也好。”
桓瓖和城阳王皆讶然:“哦?”
我有些不欢畅,心想我看上去像个白丁么?
说罢,他走到剑座前,取下宝剑,“锵”地拔出,然后,一剑朝烛台削去。
桓府的奴婢们都是见过世面的,这个动静当了好几天的谈资。
城阳王不答,却忽而转头,看向我:“霓生,你看这兰叶是浓些好还是淡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