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又对豫章霸道:“听闻王后还在豫章?那边毕竟无良医,还是择日接回雒阳来才是。”
梁王闻言,眉间动了动。
皇后莞尔:“豫章王总这般谦善。豫章王之能,圣上亦常称道不已,若你算得老朽无用,我等难道灰尘也不如?”
豫章王含笑:“中宫过誉。”
皇太孙仍在孝期,身着斩衰,粗糙而广大的丧服衬着他稚气的脸,显得更是少弱。
平原霸道:“可我那日去太学中,查抄册本的府吏却与我说,册中有好些对不上,只怕丢失了很多。”
梁王亦笑了笑,却将目光往四周扫了扫。
长公主站在一旁看着,亦面含笑意。仪礼前,她向皇后见礼,言语举止皆恭敬得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错来。
我说:“储君每新入东宫,必先拜太子太傅,而后,方可名正言顺入主东宫。梁王现在新为太子太傅,不知皇太孙可曾施礼?”
皇太孙依言,坐鄙人首的席上。
梁王讶然,笑了笑,道:“当日入荀府时,确出了些乱事,许是军士疏漏了。殿下可知是何文籍,待不佞再遣人去查找。”
平原王对梁霸道:“皇叔,我听闻荀尚府中的藏书,都来往了太学,可有此事?”
我说:“奴婢听闻,梁王曾向皇后求任录尚书, 但皇后的父亲庞圭不准;而后, 梁王又求任尚书令, 庞圭仍不准。”
豫章王为司礼,立在阶前,朝服以外亦披着斩衰,非常持重。他现在还是大司马兼侍中再兼辅政大臣,不过已经被庞氏架空如同无物。
宴上世人闻得此言,皆暴露讶色,相觑以目。
梁王坐在北面的席上。皇太孙将礼品放在梁王面前,朝他拜了两下。梁王起家,作揖为答。
“哦?”王妃道,“殿下与何人去?”
庞玄亦点头。
“弟实忸捏,皇姊便莫再打趣了。”梁王亦笑笑,一脸谦逊。
而庞玄自从宫变以后,被拔擢为平原王府卫尉,总管王府之兵。看得出皇后对这个儿子的性命非常正视,将王府的保护之责交与了母家的亲信。平原王常常出入,庞玄皆跟从摆布,形影不离。
内侍恭敬地一一答了。
长公主却未接着说下去,却莞尔:“还未恭喜三弟升任太子太傅。”
长公主一愣。
“哦?”
我说:“体例确有。皇后为稳固权势,大力拉拢宗室。而此局的生门, 正在宗室。”
豫章王称王府中另有事,向梁王庆祝了两句,亦自行拜别。
来宾皆向皇太孙和皇后施礼,又向梁王庆祝。
平原王点头,带着庞玄等从人,转成分开。
我皱眉道:“皇后与荀尚分歧,虽也住在宫中,但表里禁卫皆在手中, 只怕艰巨。”
“圣上曾言,诸皇子当中,平原王最是温厚孝敬,现在看来,但是确切。”长公主上前,感慨道。
皇后对梁霸道:“现在皇太孙已拜过了太傅,东宫也已补葺结束,皇太孙总在太后宫中也不成样,我看还是早日搬返来才是。”
长公主皱眉:“那如之何如?”
我说:“现在皇后新用事,防备正紧,公主及宫中的一举一动,必有监督。公主若联络宗室,只怕皇后便会当即发觉。”
对于我这套把戏,长公主已经没有了初时的惊奇之色, 只盯着我卜问。我口中念念有词,待得算完, 长公主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
弟子礼以后,东宫中摆开谢师宴,众来宾纷繁退席。
诸多来宾中,唯独缺了太子妃谢氏。自宫变今后,她就被囚在了皇宫西北角的慎思宫里。而她的夙敌荀良娣,宫变当夜就被突入东宫的军士杀死,儿子则交给了另一名良娣吕氏扶养。
来宾分立两侧,除了东宫世人和一干宗室,皇后、诸皇子以及长公主亦在此中。豫章王不紧不慢地念着礼辞,声音顿挫顿挫,似心无旁骛,全然看不出他对皇后等人的好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