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密伸脱手指,比了个一。
“哦?”何密目光转了转,道,“听夫人丁音,是益州人士?”
我最大的马脚便是声音,怕一不谨慎就露了马脚,以是先前与老张商定,碰到耕户等熟人时,便由他代为扳谈。归正大户人家女眷的端方多,并非怪事。
“这田产现在在郡府手中,还未卖出。”一人道。
我说:“不瞒户曹。妾父为了此事,卖地乞贷,连妾亡夫的田产也拿去押与了别人。妾本是不肯如此,但碍于父命,也不得不为。从益州到此地,路上便要两月余,唯恐家中无人照顾。现在事情不成,自是要快快归去。”
何密笑笑,却暴露难色:“不过话虽如此,只怕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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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之前,我已经将县府中的人探听了一遍,马韬和何密我都晓得。
我用巾帕拭了拭脸上的泪痕,将手中的纨扇半遮着脸,看了看老张。
何密道:“夫人乃是问对了人,不瞒夫人,这田产虽是郡府抄没,可三年来,都是县中统领,文书官契,亦在县中。”
他天然不会晓得,因为我畴前曾在蜀中住过一段光阴,就连我也没有听过这个处所。
县长马韬,是前年才到任的新官,传闻曾是先帝交战时,帐下的一个裨将。但因得朝中的争斗之事站错了边,被发落到了这般小县里来。
我心底嘲笑。就算我畴前未探听过,这话也是一听就晓得诓人。先前三年都未曾卖出,恰好我来赎地便要卖出了?
“如此……”我晓得这必有后招,暴露忧愁之色,看了看老张,“莫非妾只好白手归去?”
心中嘲笑。
如耕户所言,何密正在田埂上与人说着话,一脸不耐烦。那正向他作揖的人畴前也是我家耕户,叫伍祥,木工甚特长,常来我家帮佣。三年不见,他看上去过得不太好,跟方才那两人一样,已经秋凉了,身上还穿戴薄衫,身形也比之前瘦。
心中非常不好受,多年积存的自责和惭愧再也没法按捺,化作眼泪奔涌而出。我抚摩着祖父的墓碑,失声痛哭起来。
持续上路以后, 我非常温馨, 没有跟老张谈天,也没有说别的废话。
那人向我们笑道:“不知夫分缘何问起此事?”
何密暴露了然之色,转头对世人挥挥手:“尔等都散了,有事明日再说。”
“夫人看到了,都是些刁民,一点田赋都不肯交。”何密点头道。
“益州汉嘉郡徙阳县,不知户曹可传闻过?”
云兰在籍书上的年龄是三十五岁,因而,我也须得扮作三十五岁的模样。此人虽名下仆人地步未几,但能拿出重金来买地,自是糊口繁华。我像乡间富户的女眷们喜好的那样,将眉毛修细,用树胶涂在眼皮上,使眼睛变做痴肥无褶的形状,然后敷上厚厚的粉,再将头发梳作妇人模样,腰上垫宽。为了制止万一,我还接收了秦王的前车之鉴,把脖子上的玉珠取了下来。
他用的是荆州话,我回过神来,掩面转头,看到他身后不远处,站在两小我。
我说:“妾欲成全父亲心愿,不远千里至此。只是妾一介妇人,不知要赎回田产该往何去处,本日幸遇得户曹,还请户曹不吝见教。”
何密讶然:“夫人明日就走?”
倒是老张先忍不住。
我说:“户曹想来也晓得,妾叔祖畴前曾游历四方,暮年才回到了乡中。当年他外出游历,心愿之一便是寻觅云氏散落四方的族支。他闻知益州亦有云氏族人,便亲身去寻,最后寻到了妾父,不但相认,还成了莫逆之交。可惜厥后叔祖分开了益州以后,一度失了消息,妾父客岁才得知叔祖身故。他总惦记取淮南这边,说叔祖田产乃云氏家传,落入别人手上,恐将来无颜面对先人。可惜他身材已大为不好,出不得院门,家中又无兄弟,便只好由妾来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