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的字一个一个,连笔划都毫无瑕疵。而官府的印鉴皆无缺齐备,皆可证明从本日开端,祖父的田产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上。
老张应下,随即出去,不久以后,他返来,手上多了一个沉甸甸的盒子。
老张点头,过了会,却有些担忧之色,“女君,桓府那些人突但是来,却不知是为了何事,如果……”
第二天,我醒来时,已是巳时。
“你在外头暂避一两日,待我跟桓府的人拜别以后,你再替我到田庄里与耕户交代。旁话不必多说,只奉告新仆人的来源名姓。昨日遇见的那伍祥,是个可靠之人,曾助我祖父理事,你让他暂管田庄,其他不必多说。”
我笑了笑,把右手伸出去,在他面前展开。
二人皆穿戴官服,马韬须发半白,精力矍铄,一看便是行伍出身。
马韬了然。
“女君,我有一事不明。”在路旁安息的时候,老张对我说。
“妾恰是。”我答道。
我说:“灾患之地,民人或死伤,或逃亡,故而必是人贵地贱。淮南亦是如此。钟离年初又闹过一次洪灾,虽我家地步无碍,但地价必是起来不得。若在三年前,一顷带水良田可值得二三金,现在,恐怕连一半都不到。我出六十金,已是给得充足,只怕别人都不如我给的多。”
我说:“妾恰是带有。”说罢,让老张呈上一只蜀锦盒子,内里放着的恰是那张籍书。
看到我,何密暴露笑容,道:“云夫人,昨日一别,不知无恙否?”
“你方才按了掌印,今后你自买自卖,被人认出来怎好?”
那指头上敷了一层胶蜡异化之物,软而透明,上面印的,乃是我左手的指模。这确是祖父教的。他易容的伎俩遍及满身,据他所说,就是在知名书上学得的。想来我那些先祖们近似的活动也干过很多,炉火纯青。
这当然另有另一个企图, 县府和何密等人也在这县城里, 他们如有事寻我,甚为便利。
“你可摸摸我指头。”我说。
钟离县现在如何收田赋,我不晓得,但我晓得官府充公的田产,在卖出之前都是作荒田措置,不必纳赋。以是何密和马韬这些年从我祖父那田产里收的赋税,实在都是进了本身的口袋。这也不独钟离县一处,天下没官的田产大多如此,多年来已是不成文的端方。以是这多出来的五金,天然也是给他们的贿赂。
老张了然,问:“而后呢?”
马韬神采和蔼,道:“余昨日闻何户曹提及夫人之事,令尊义举,实教人动容感念。得知夫人本日便要回籍,特令人夫人请来,聊为一叙。扰了夫人路程,还望包涵。”
我一愣,旋即暴露哀痛之色,道:“不瞒县长,妾自故乡出来之时,本有一个贴身小婢,然过江之时,风波甚急,那小婢站立不稳跌入江中,捞上来时,已经没有了气味。”
老张看着我,叹口气:“女君确是聪明,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点头,道:“晓得了。”说罢,不紧不慢地去用早膳,吃饱了,再乘上车,往县府而去。
公然,马韬与何密相视一眼,皆暴露大悦之色。
“如此说来,六十金,倒是他们占了便宜。”
固然口说无凭,但我来这里的事,只要桓府和沈府的人晓得;又兼这般描述,就算不是公子,只怕与雒阳那边也少不得干系。
“这便是妾带来的钱物,一共六十金,还请县长和户曹盘点。”我说。
马车在府前停下,我下了车,四下里望望,向门前的小卒申明来意。不久,一个府吏出来,引我入内。
我松一口气,忙暴露大喜之色,向马韬深深一礼:“县长大恩,妾阖家感激涕零,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