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韬慨然道:“今上以孝治天下,令尊大义,我等闻者无不敬佩,又怎好教夫人得志?夫人放心,买者那边,我方才已经回绝,夫人若情愿,本日便可在这堂上立券,将云氏田产交与夫人。”
二人皆穿戴官服,马韬须发半白,精力矍铄,一看便是行伍出身。
老张见我对峙, 没有细问,又道:“何密开价百金, 而女君却说六十, 相距二十金, 只怕他们不会情愿。”
钟离县现在如何收田赋,我不晓得,但我晓得官府充公的田产,在卖出之前都是作荒田措置,不必纳赋。以是何密和马韬这些年从我祖父那田产里收的赋税,实在都是进了本身的口袋。这也不独钟离县一处,天下没官的田产大多如此,多年来已是不成文的端方。以是这多出来的五金,天然也是给他们的贿赂。
我听得此言,骇怪不已,昂首望着他:“县长之意,莫非……”
老张问:“何事?女君说出来,我等或可帮上一帮。”
直到马车分开了钟离县城,我的心仍砰砰跳着。
老张道:“若他们不来,明日我们果然便要走么?”
老张应下:“此事好办。”
我说:“老张,你这些年可买过地?”
老张看着我,点头,没有再多说。
“这易容之术,曹叔和曹麟也会些,那日去荀府时,他二人就曾用过。”我说。
那指头上敷了一层胶蜡异化之物,软而透明,上面印的,乃是我左手的指模。这确是祖父教的。他易容的伎俩遍及满身,据他所说,就是在知名书上学得的。想来我那些先祖们近似的活动也干过很多,炉火纯青。
我松一口气,忙暴露大喜之色,向马韬深深一礼:“县长大恩,妾阖家感激涕零,没齿难忘!”
公然,用了膳以后, 吕稷悄无声气地从内里出去, 对我道:“女君,如你所言,何密回到城中以后便去了县长府上,现在还未曾出来。”
正酬酢,马韬从堂后而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我看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恰是祖父田产的文书。
不出我所料,这些人倒是勤奋。
“详细不知,但村夫说,那些人服饰皆是气度,听口音,像是雒阳来的。马车亦甚是贵气,上面有个姣美的年青男人,从人叫他桓公子。”
我向二人行了礼,道:“妾无恙,多谢户曹。”
何密亦点头,今后堂而去。
事情急转突变,我思考了一会,当机立断,对老张道:“老张,我先去田庄。你与吕稷都到别处去,走远些,将这马车毁了,另寻脚力。”
我想了想,点头:“不会是好事。”
我再向他一礼,登车而去。
我谢过他,道:“妾仍忧心家父病体,久留不得,还是速速回籍才好。”
我莞尔:“妾明日便要解缆回蜀中,也不知何时再来。这五金,便是预交的田赋之数,想来可抵得三年。妾一个外村夫,多有不便之处,今后还请县中多多照拂才是。”
我说:“妾恰是带有。”说罢,让老张呈上一只蜀锦盒子,内里放着的恰是那张籍书。
我说:“放心, 他们必然会来。”
老张讶然:“为何?”
老张看着我,叹口气:“女君确是聪明,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张笑笑:“女君谈笑,我等岂似有闲钱置地的人。”
此事,马韬和何密看上去比我更欢畅,签下以后,又与我酬酢一阵,马韬亲身将我送出门去。
“这便是妾带来的钱物,一共六十金,还请县长和户曹盘点。”我说。
马韬了然。
看到我,何密暴露笑容,道:“云夫人,昨日一别,不知无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