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眉间一动。
如公子所言,路边有一处茶棚。
别处的人也是一样摈除,只听邻座道:“想来都是那些荆州流民的孩子,也是不幸。”
“崔勉出身贫寒,就算为官以后也无多财产,五百金从何而来。他送礼之时,恰是蝗灾帮凶之时,朝廷除开仓施助,还拨了万金筹粮。让蝗灾还是残虐,流民四散。我在来路上,问过好些流民,荆州各地都有,皆言未曾见过施助之物。”
“甚好。”公子道。
林勋就在内里,要拿住人并不难。
茶棚仆人唯唯应下, 引我和公子落了座, 自去繁忙。
那双眸烁烁含光,深深的,仿佛能摄民气神。
杜之洋喜出望外,忙叩首道:“小人不敢苛求!公子大恩大德,小人铭记于心!小人阖家就算此生无觉得报,来世也要做牛做马为公子奔走!”
店东人暴露惊奇之色,三个小童也看着他,目光猜疑不定。
我不会一向留在公子身边,特别是现在拿到了地契,我只要再挣些金子,便可找体例赎身,分开桓府。如果某一天,我在乡间听到公子落魄的动静,会不会难过?
我看着他:“公子觉得,明光道是些甚么人?”
“所谓桂香,便是加了桂花?”他问我。
“他们不过是小童,拿了也无用。”我说,“走之前,莫忘了将那茶棚仆人捉起来送官,再将茶棚烧了。”
杜之洋冲动道:“公子乃我家仇人,定要每日为他祷告福寿,怎可不着名氏?”
“村夫无甚讲究,公子若觉不喜,还是归去再做。”我说。
虽不大, 但因为邻近乡邑, 行人浩繁,买卖甚好。
大抵觉得我要动粗,公子皱眉,低声道:“霓生,不必……”
我问:“你三人,背后主使是谁?”
他靠在隐枕上,却没有像常日那样过不久就闭目养神。他望着窗外,神采无波无澜,眉间却有几分寂然。
“你……你这毒竖!”于宝骂道,“你不得好死!”
于宝目光闪了闪,与中间的两人对视半晌,将钱囊接过。接着,三人齐刷刷向公子跪下,嘴里一边说着“恩公福如东海波寿如南山石”一边要行三叩九拜大礼。
车马重新走起之时,已是午后。
我一怔,看去,只见是两小我在闲谈,听口音,当是本地人。
杜之洋面色涨红,只得唯唯应下。
“猜也须根据。”公子道,“只是凭那杜之洋的口音?”
那三个孩子衣衫褴褛,身形肥胖,脸上也脏兮兮的,嘴里说着“公台大恩大德”,又去了别处。
“走开走开!”只见是一处案席上的旅人正摈除三个来乞讨的小童,不耐烦地挥动手,“我等无钱无食,快走开!”
于宝愣住,瞪着我,说不出话。
我也吃一口,停顿半晌,正要说话,忽而闻得邻座道:“你传闻未曾,荆州那边的蝗灾,又减轻了些。”
公子看着那几个孩童,面无神采。
于宝涨红了脸,不说话,将头扭向一边。
公子转头,向小童们问道:“你三人姓甚么?家住那边?父母安在?”
“这当是明光道之力。传闻那道门中筹措了很多粮草,入门者都有粥吃,另有房住。”
我说:“可五斗米道者,入门须纳五斗米。而这明光道不然,乃是施米。”
公子点头。
只见他正吃着豆糕,不紧不慢,不知是用心咀嚼还是想这事。
“舍粥市恩,还能是甚么人。”公子道,“如前朝五斗米道,亦藉灾荒而起,聚众反叛,成囊括之势。”
老林亦惊奇,问:“为何?”
林勋见他如此说,也只好远远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