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太阳在西边落下红霞。酉时,公子、沈冲和桓瓖各自乘着车马,践约到了昌邑侯府的别院里。
我将一根在庖厨引火用的松树枝扑灭,遮着光,待烧得稳了,丢到地窖里去。光刹时将内里照亮,只见这地窖倒是做得甚好,四壁平整,也无积水,大小可容数人。畴前地窖仆人还挖好了粗陋的门路,可沿着走下去。
公子要去找桓瓖,而我本来并不想让桓瓖插手,只是想让公子和沈冲去跟桓鉴借那宅院。但公子思考了一番,说平白无端要借那宅院,只怕一时难寻借口,且那宅院中也有仆人,我等三人毕竟是外人,极轻易被窥破,到时圆谎封口则更是费事。而有桓瓖在则不一样,他熟门熟路,可安排得滴水不漏。
公子:“……”
“你是说,由那暗渠出来?”公子听得我这般说完,目光微亮,问道。
与他一起返来的另有沈冲。
沈冲讽刺一笑:“他说是我出身太学,比旁人晓得文籍。”说罢,他看向我,“霓生,你如何想?”
“潘寔与内侍杜良已安排好,在场者皆可靠之人。”
我说:“天然是有。这府中,可有铁锹?”
“不必与他说。”公子忽而道,淡淡一笑,“现下不过申时,我即入宫一趟,想是还来得及。”
公子点头:“如此,可有清淤之法?”
“皇后竟真的去了明秀宫。”她欣喜不已,看着我,“是你所为?”
因得有月光,我们走路不须点灯也能看得见。夜色下,慎思宫的宫墙就立在火线,显得非常高大。待得都出来以后,桓瓖把门关上,四人不约而同地蒙上玄巾,往我指路的防地而去。
“不知子泉公子对皇太孙和太子妃如何看?”我问公子,“公子与他议事之时,他如何说。”
我莞尔,道:“恰是。昌邑侯府在那边恰好有一处别院,离慎思宫不过百丈,恰是合适。”
对于皇后去了明秀宫的事,我想公子和沈冲必也会发觉出非常。
我看了看公子,只见他亦微微皱起了眉。
我说:“表公子也去么?”
实在更让我不安的,是这三位贵胄挖土的技术。不管公子还是沈冲和桓瓖,他们固然常日里也不避武事,但从小未曾做过粗活。以是这一回,他们大抵是平生第一次碰到铁锹,就算晓得如何用也无人尝试过,只怕一个农夫半个时候能挖好的坑,他们三人加起来一个时候都挖不好。
“公主可托?”我问。
“自是由我等本身将那道口清开。”我理所当然道,“不然要这么多人去何用?”
我说:“自不是奴婢。皇后在宫中,奴婢就算想去游说,也不得其门而入。”
“……”
先前分头筹办时,我曾经将方法奉告了沈冲。沈冲公然是详确之人,备下的衣裳并无不对。
“分开而囚,动手不便。”
沈冲却回过味来:“你是说,昌邑侯府?”
这话出来,二人看着我,好一会也没说话。
“那是何时?”沈冲紧问道。
我点头:“梁王还未脱手,宫中仍有皇后耳目,为免打草惊蛇,豫章王那边可临时按兵不动。当务之急,乃是让蔡太医带药入宫。不知子泉公子那边安排得如何?”
“是么。”公子瞥我一眼,“那暗渠之事,亦是你家中所传?”
“找到了。”是公子的声音,未几,内里响起来铁锹挖土的声音,低而沉重,在夜里,就算再轻微也能闻声。
第二日, 也没有动静。
“那该如何?”
我想起公子的话,心想,公然知母莫过子。
桓瓖表示我们噤声,轻手重脚地走到前面去谛听。
月明星稀,府里的仆人早已睡去。我早已换上了玄衣,走到他们三人的屋前,挨个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