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看着公子,讶然:“你便让我一人乘车?”
公子看了看我, 有些迷惑:“果然?”
公子与沈冲相视一眼。
说罢,他一边放着缰绳,一边大声道:“逸之,坐好!”话音未落,又抽了两鞭。
“此言确切?”范景道即诘问。
公子踌躇了一下,点头:“不知。”
皇太孙决然道:“母亲,儿方才已经说过,必不流窜回避。儿既是储君,则当堂堂正正存于人间,俯仰无愧六合。”
“可我不肯。”半晌,皇太孙忽而道。
风从雒水那边劈面而来,疾劲而冷冽。公子却转头看着我,笑起来,就算是那脸上脏兮兮的,也不掩对劲之色,仿佛一个摆脱了大人管束的孩童。
马跑得更快,我只得用力抓住车轼,以免本身真的被颠了下去。
“陵!”太子妃皱眉,低斥道,“不成胡言。”
沈冲有些无法,却将目光瞥向我:“如此说来,我还缺个侍婢,霓生随我共乘,难道上好?”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灰抹到了脸上, 将一张标致的脸涂得像个卖炭的。未几, 他又走返来, 看了看我, 不由分辩地将我脸上也抹了一把。未等我挣扎开,他已经涂好,并拉开我诡计将脸擦洁净的手,打量着我,暴露对劲之色。
公子看着我,忽而道:“如果不像, 那便无事了么?”
世人皆无言。
“母亲若想分开,现在我便可随母亲上路。”皇太孙却持续道,“此事,我等彻夜歇宿时便会赶上,母亲现下便要考虑。”
哑仆“啊啊”地连连点头,向太子妃和皇太孙施礼,自去给他们清算住处。
“梁王?”太子妃沉吟,看向身边的皇太孙,悄悄抚了抚他的头,“只怕他扳倒皇后,并非是为了匡扶正统。”
世人目光相对,亦是感慨,但此时心中皆是明白,他们不会走了。
“皇太孙并非毫无倚恃。”半晌,公子忽而开口道,“圣上的病,我母亲已寻得良药,治愈可期。只要圣上可主事,则皇太孙仍为储君,无人可撼动。”
沈冲看了看公子,二人皆沉默。
皇太孙道:“畴前在东宫时,少傅常教诲我,不积跬步无乃至千里,成大事者,皆事无大小思虑而为。现在我与母亲已无性命之虞,平常生存则为甲等之事,自不成草率而为。”
我越听越感觉风趣,这皇太孙看着年纪小,倒是个过日子的人。
“太子妃或许不知,梁王一向在筹划扳倒皇后之事,在北军和明秀宫戍卫当中,皆已布下内应。”公子道,“现在皇后坐实了暗害储君之事,梁王脱手,只怕就在不远。若无不测,梁王当可到手,到时储君之事便又成恶疾,为今后计,殿下与太子妃当早做筹算。”
只见他神采还是安静,道:“我为储君,如宵小之辈般流窜回避,我不屑为之。”
她说着,眼眶微微泛红,低头擦拭。
范景道神采亦是怆然,少顷,对沈冲道:“某虽也希冀皇太孙重新主事,然太子妃之言亦句句是实。某入东宫为少傅时曾发誓,必尽力帮手皇太孙,以利天下。可现在之事,皇太孙性命尚且难以顾及,又何故利天下?”
沈冲道:“话虽如此,皇太孙乃储君,梁王到手以后,若皇太孙不出面主持,只怕天下将堕入乱局。梁王野心虽大,然其德才不敷以服众,其一旦登基,诸侯必反。”
太子妃双目倏而通红,少顷,声音微微颤栗:“便是搭上性命,你也无地点乎么?”
皇太孙沉默半晌,道:“我必不扳连母亲。”
终究落下脚来,世人皆有了些豁然之色。但是雒阳危急重重,谁也不敢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