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尹愣怔,看了一眼天气,道:“外头都暗了,不如明日?”
她沾了性命,等大理寺批准以后,就是砍头的了局了。
陆毓衍沉吟,道:“还是要先问问段立钧的小厮。”
杨府尹问她:“你过手的买卖也很多了,青石胡同沿河那宅子的事儿,可晓得?”
谢慕锦为官清正,因此她对官商之间的事情并不灵敏,陆毓衍在京中行走,又是男人,见很多了,听得就更多了。
有个公子哥从那院子里出来,还连连朝里头拱手,可惜夜里太暗了,我看不清院子里的人,跟了那公子哥走到亮光处,才认出来那是国子监里读书的段立钧,我之前当差时,有去国子监送过饭,里头的门生还认得两个嘞。”
“不消去外头找,”陆毓衍道,“那韩家婆子,不是还在大牢里吗?”
大牢里那冒着馊气的饭菜,的确让她想吐出来。
小厮眼神闪了闪,没吭声。
衙役提着人走了,杨府尹背着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归恰是要死的,能吃一餐好的,不比甚么都强?
毕竟是一桩命案,案情还未明朗,依着端方,段家不能领段立钧归去,他就留下来守着。
我气不过,不当值的时候就守在院墙边,终究有那么一回啊,叫我瞅见了。
韩家婆子还未说话,边上却俄然响起谢筝的声音。
谢筝正揣摩着,昂首时与陆毓衍四目相对,她捏了捏指尖,低声道:“段大人是太常寺卿不假,但段立钧还是一个监生……”
可若只凭段立钧如许还未在宦海上安身的官宦后辈,他真能狐假虎威,让汪如海在京中站稳脚根?
他昨夜宿醉倒在酒坊里,天一亮就翻天覆地了,恰好他甚么状况都说不上来,全部脑袋痛得跟被刀劈开了普通。
谢筝如果说旁的,韩婆子大略还听不出来,可这一样样甘旨,勾得她眼睛直放光。
韩婆子的脸上,就像是写着“我要咬大鸡腿”,杨府尹只感觉头痛,挥手道:“好好交代,敢胡说八道,自个儿衡量衡量。”
韩家婆子不止是个媒婆,还是个虔婆,郑夫人的案子虽与她无关,但她与另几个虔婆连累,手上沾过性命,这会儿还在大牢里蹲着。
“烧鸡、卤牛肉、水晶肘子冻、香客居的包子,”谢筝笑眯眯的,见韩家婆子的喉咙滚了滚,她又道,“你说诚恳话,杨大人虽不能放你出大牢,但让你每日吃一碟好菜,还是轻而易举的。”
小厮缩了缩脖子,干巴巴笑了笑。
他也是这般想的。
小厮一向在衙门里待着。
抬着头看了看,只感觉这一个个衙役都跟凸着眼睛俯视他的四大金刚普通,更加慌乱了。
古阮带返来的动静当中,说汪如海有些官宦干系,他一个蜀地进京的贩子,短短时候以内,要与官家熟悉,能拿出去的也就是银子、宅子、女人罢了。
那小厮跟了段立钧那么多年,段家里头的,京中其别人家的,各种传言听很多了,蓦地间一席话盖下来,吓得他直颤栗。
虽说是家生子,但也不能随便弄死,只不过,深宅大院里的门道多,要讳饰畴昔也很轻易。
杨府尹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陆毓衍眉梢一扬,目光凝着看谢筝,浅含笑了。
韩家婆子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声音沙哑:“似是记得,又似是不记得……”
只是,汪如海不在京中,青石胡同摆布邻居又不打照面,没法鉴定他这宅子送给了谁。
韩婆子在牢里是饿惨了,自打被郑博士佳耦接到都城以后,虽是做个下人,但吃喝上从未虐待过。
谢筝细心打量她,这还没有一个月,韩婆子却像是已颠末端二三十年了。
“大、大人,不是主子不说,实在是……”小厮哭丧着脸,道,“我们爷是去青石胡同,但每次去的时候,身边都不带人,主子一回都没跟着去过,把爷送到胡同口,主子就止步了,主子猜想他在那边养了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