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们有先行的,用过了席面的丫环婆子也连续散了。
天气垂垂暗了,月上柳梢。
十五这一日,萧娴起了个大早,让人在小厨房里备了质料,亲身脱手给傅老太太做月饼,安语轩里忙到了中午,这才算做得了。
花厅外头另摆了流水席,给面子的丫环婆子们用。
谢筝缓缓跪坐下,陆毓衍望月,她隔着纱幔看陆毓衍。
夜风吹拂纱幔,映出背面临水而坐的一人身影,谢筝脚步不由一顿。
以是,谢筝的奶名是“丹娘”,只要谢慕锦和顾氏才会唤她一声“丹娘”。
谢筝遥遥就瞥见了他,一身牙色长袍衬得陆毓衍身形愈发颀长,腰间还是那块红玉,伴着他的脚步悄悄闲逛。
萧家花圃依着旧都爱好制作,水边除了游廊,亦有其他与设席花厅类似的小厅堂,都被一一卸了窗板,垂着纱幔。
谢筝脚步一顿。
阿碧去看了眼,返来连声夸奖,说不愧是宫里赐下来的,一看那架式,就与街上平常的梨园子分歧。
谢筝不想回安语轩,颠末一处厅堂,便抬步出来。
花厅里开席,戏台上开戏。
谢筝趴着等了会儿,见里头玩得热烈了,便从速起家,悄悄往回走。
谢筝不自禁地咬住了下唇。
傅老太太的身子骨好了很多,这几日已经能在院子里走一走了。
是说她是一个丫环,他是表公子,她无需遁藏,还是,他实在底子就已经晓得了她是谢筝,是他的未婚妻,因此无需讲究。
谢筝蒙头用饭,有对案子猎奇的丫环婆子想凑过来与她说话,都叫浅朱和许嬷嬷给挡归去了。
女眷们玩闹,萧柏他们不好凑着,与傅老太太告罪一声,便先离席了。
悄悄念了声“朋友路窄”,谢筝蹑手蹑脚想退出去,刚一挪脚步,就被止住了。
沈氏自是应下,又依着傅老太太的心机,让人去陆家带了话,叫陆毓衍来萧家过中秋。
可转念一想,倒也明白过来了。
她该照实相告吗?
“宫粉厌涂娇额,盛饰要压秋花。西真人醉忆仙家。飞佩丹霞成仙。十里芳香未足,一亭风露先加。杏腮桃脸费铅华。终惯秋蟾影下。”
案子告终,谢筝不消再为罗妇人与郑夫人耿耿于怀,也终究能够沉下心来,细细辩白这些日子的事情。
谢筝垂着头,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她心虚,她总感觉陆毓衍迈进花厅时往她这方向看了一眼,叫她背后一阵发凉。
陆毓衍和萧临一道过来。
那她呢?
茶社以后,她有几日未曾遇见陆毓衍了。
“去哪儿?”陆毓衍声音清冷。
屋里丫环们各个都笑了。
谢筝原是不想去的,就筹算留在安语轩里简朴用些晚餐。
幸亏,等人进了花厅,就看不见了。
他公然是晓得的……
萧娴莞尔,道:“宫里赐了梨园子入府来唱戏,祖母最爱听了,我这点小花腔,可比不得人家依依呀呀。”
许嬷嬷乐呵呵出去,福身道:“女人的这份孝心,老太太准要欢畅坏了。”
萧家在做中秋的筹办。
那夜月色洁白,琼宫、玉兔、丹桂,都能一一辨明。
用过了午餐,梨园子入了府,水榭搭了戏台。
月色洁白,映在水面上,粼粼波光,伴着夜风,化作一阵阵波纹,桂花香随风而来,沁民气脾。
心扑通,慢跳了一拍,谢筝只感觉背后一片冰冷,寒意一向窜到了她的四肢。
谢筝刚筹办走,就闻声里头傅老太太的声音。
陆培元出京巡查,孙氏又在旧都,哪有让陆毓衍与陆培元的一房妾室坐下来用团聚饭的事理?
自从萧柏外放明州以来,中秋佳节,府中人就没有聚齐过,现在好不轻易齐了,傅老太太格外看重,细心叮咛了沈氏,说家中人丁虽少,但也要热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