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垂垂浓了,官道上行马不及白日便利,冷风劈面,带着几分水气。
荒郊田野,雨水一冲,还能找到甚么陈迹?
一刻钟后,大雨滂湃而下,把一行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陈如师见到了松烟。
将近下雨了吧,实在是够闷的。
最短长的伤似是在腿上,布条缠了半截大腿。
陈如师在心中痛骂李三道,越骂越感觉自个儿这个上峰实在辛苦,一个不谨慎,就被底下人坑了个大跟头。
晓得,如何不晓得?
蠢、笨、愚不成及!
脸上仿佛是清算过了,但还能在鬓角处寻到些许血污,那身衣服就不消说了,深一块浅一块浸了血。
韩德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几近要哭出来了:“城门守备方才来报信,陆巡按身边的松烟浑身是伤倒在了城门外,说是途中遇袭,陆巡按受了重伤,现在在王家庄,他是赶返来报信的。”
“王家庄?”陈如师瞪大了眼睛,“就是邻近镇江府的阿谁王家庄?”
他就不懂了,杀人灭口莫非比乡试会试殿试还难?
远远的,韩德踉踉跄跄跑过来,灯笼光下,整张脸灰白灰白的,看得陈如师背后一凉。
陈如师浑身一个激灵,这可够痛的。
“逛逛走,”陈如师大步流星往外头走,“叫上几个大夫,从速备马赶去王家庄。”
陈如师脱了蓑衣,仓猝出来,只闻得一股血腥气。
幸亏是没死人,这但是应天府地界,陆毓衍是巡按,真死了人,他陈如师也垮台了。
城门口,百姓们瞧见陈知府领着一众官员,并无数衙役快马出城,不由交头接耳,这是底下哪个县府出了状况吧,竟能让陈如师如此焦急。
真是怕甚么来甚么,一来还来个最恐吓人的。
陆毓衍面露怠倦之色,瞥了谢筝一眼。
这幅湿透了的狼狈模样,已经在陆毓衍跟前揭示过了,陈如师天然从善如流,取出铜板问农家借了些洁净衣服。
松烟的眉宇之间尽是怠倦,道:“这些血多是强盗的,主子伤得轻,这才赶返来报信,我们爷伤得短长。”
陈如师本想叮咛衙役们去看看,想到外头那澎湃大雨,悄悄叹了口气。
陈如师横了他一眼,吓得韩德从速闭嘴。
“我这腿伤,怕是要躺上几天了,”陆毓衍道,“此处养伤不便,烦请陈大人安排车马,我还是回旧都去。”
赶到王家庄时,雨水没有半点停止的模样。
陈如师只感觉面前乌黑一片,若不是扶着窗板,几乎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松烟引他们到了一户农家跟前。
韩德没顾长进书房,双手扒着窗沿,大口喘着气:“糟、糟了!”
谢筝道:“白日里我们爷去了镇江,回旧都路上,碰到五个强盗,恶战之下,强盗伤重逃窜,我们也追不得,只好到了这比来的王家庄,又让松烟归去报信。那强盗言语之间提到了李三道李同知……”
陈如师舔了舔嘴唇,道:“查出来了?真的跟金仁生有干系?”
左边大腿从上往下,长长的一道口儿。
这承平乱世,应天府辖下,别说是流寇凶徒,想找个占山为王的绿林都难,陆毓衍竟然遇袭了?
陆毓衍疯,那李三道更疯,要疯自个儿疯去,别连累上他陈如师啊!
不,或许是那一个个蠢货脑袋里的蠢水!
陈如师抹了一把脸,顷刻间,也不晓得这到底是雨水还是贰心底的泪水了。
毕竟是个女人家,不肯看肩膀处的伤,也是道理当中的。
陆毓衍一天不分开应天府,他一天就要担忧灾害,委实心烦。
“比那还糟!”韩德顿脚。
闭目养神的陆毓衍展开了眼睛,高低打量着陈如师,轻咳一声:“外头落雨,陈大人辛苦了,先清算清算,免得染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