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芝举杯道，“这杯为河西大节度使贺！”
这首被沈光亲身重新编曲的《左手指月》，古琴、二胡、琵琶、笛子交相辉映，哪怕没有当代的混音设备，但是在那些被这首曲子勾动内心的乐人手里，乐器仿佛有了灵魂，将这首曲子的苍茫委宛，清冷高慢表示得淋漓尽致。
程千里没有说话，因为他这时候也感觉高仙芝的烧尾宴仿佛没甚么了不起的，能听到这等冷傲的雅乐，已然不虚此行，不过叫他悚然惊觉的是，如果传言失实，这首闻所未闻的新曲真是那位沈郎所制，高仙芝便是多了个强援臂助，能够奉迎远在长安的贤人。
白孝节这位龟兹大王已经浑然忘了甚么烧尾宴，他现在满脑筋都是那仿佛能沁入民气深处的曲调，莫名地想起他当年初到长安时碰到那位小娘子，又蓦地想到了别离时两人的凄怆和不舍。
树林外，只能模糊听到余音的人群这时已经全然忘了牙兵们的警告，忍不住蹑手蹑脚地悄悄向前，只为能听得再清楚些。
“为河西大节度使贺！”
“谢都护！”
“我在想，如果在我那块地盘上建座专门吹吹打曲的厅堂，让乐人们吹吹打……‘雅乐’，该收多少钱合适，都护又是否……”
世人俱是齐齐举杯，遥遥向西，就连程千里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昧，要晓得夫蒙灵察这位河西大节度使对他有保举之恩，只不过这位的气度实在算不得有多宽广，他可不想被惦记上。
“诸位，某得河西大节度使抬爱，向朝廷保举某都知安西兵马事，此后还得请各位与某同心戮力，护安西承平。”
当然世人里也不乏对这首曲子无感之人，但他们看着四周世人的神情，便都默不出声，他们固然没法被勾起苦衷，可也得承认这首曲子起码不刺耳。
固然本身经心筹办的烧尾宴被沈光抢了风头，可高仙芝却毫不在乎，烧尾宴食单上的菜肴再豪侈精美，外人仍旧只会把他视做偏僻处所的土包子，可沈郎这首曲子此后名动安西乃至于天下，谁还能笑话他高仙芝只是一介武夫。
“那就听封兄的。”
所谓“烧尾宴”，乃是前朝孝和天子李显复辟后想出来的玩意儿，传说中鲤鱼跃过龙门时，会有天火烧掉鱼尾，鱼才气化龙飞去，因而这位天子下旨凡朝臣升迁，需向天子献食。
想到这儿，高仙芝嘴角微扬，看向沈光的目光更加对劲，可惜自家三个女儿没一个能打的，她们拴不住沈郎的心。
这时候世人里，只要沈光保持了沉着，因为烧尾宴的食单他看过，在他看来内里很多菜式做法庞大，厨子的技术才是最关头的处所，哪怕高仙芝再有钱，也没法把长安城里的大厨弄到安西来，以高府厨子的技术挺多就是照虎画猫，看着唬人罢了。
沈光没想到高仙芝竟然牌面这么大，连这份烧尾宴的食单都能弄到，虽说只要十道菜，但估计这破钞绝少不了。
烧尾宴还是准期而至，一道道菜肴递次而上，旁人如何沈光不清楚，他退席后倒是吃得甚是舒爽，并且他又想到了赢利的新体例。
底下的乐人们也听得如痴如醉，不独如此，就连那些本该忙活的宫人们也听得出神，忘了斟酒，忘了传菜。
过了很久，席间世人才规复过来，白孝节更是直接叹道，“听了这首曲子，便是高都护的烧尾宴，都让本王感觉索然有趣，心中欣然若失，为之神伤。”
沈光思考间，自是让最强的那组乐人上了舞台，然后当古琴声悠然响起，宴席中的文官和龟兹王室的贵族们都是目光齐齐看向高台，因为乐人们弹奏演出的鲜明是首新曲，他们闻所未闻。
他和高仙芝本就资格功劳相仿，谁来当这个安西多数护，说穿了还是得靠朝中有人，这天底下另有比贤人更大的背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