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李林甫看向石坚,高家和石家联婚这类事情,在长安城里可掀不起甚么风波,毕竟在那些士大夫眼里,高家仍旧是半个外族,和胡商婚配顶多算是个笑谈,不过他高仙芝竟然会同意这门婚事,倒是让他始料未及的。
“如何不喊我。”
高仙芝哪怕是那些士大夫腹诽的高句丽遗族,有些不喜好的乃至私底下会骂声高丽奴,但是面上高仙芝毕竟是安西多数护府的副多数护,如何也算是朝廷的大将,他的嫡女嫁给胡商,哪怕是已经得了西市令官职的石家,可仍旧不免叫人非议。
“不瞒李相,我已让家中清算财贿,筹办亲身前去安西向高都护下聘,这是我筹办的礼单,还请李相指导。”
李林甫翻着管事递上来的那张礼单,看向石坚的目光时,多了几分玩味,在他的印象里,石大还从没有为甚么事求过他,一向以来都是谨慎地做事,从不掺杂小我私欲,就算他是演出来的,可演了这么多年,才从他这儿得了那梦寐以求的西市令,不至于如此不智。
看着头发斑白的石坚,李林甫莫名叹了口气,这个石国胡商暮年投奔他时,还是意气风发的丁壮汉,可这才十年不到,就已经垂老迈矣。
袅袅的淡然色烟气里,李林甫看动手中的书卷,而在他面前不远处,石坚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地,不敢收回半点响声,恐怕惊扰了这位李相看书。
过了很久,李林甫方自放动手中书卷,看向已经昂首贴地好久的石坚,他是世人眼中的奸相,内里都传他骄奢淫逸,可实际上他对女色和享用都没甚么兴趣,只要权力才是他这辈子到死都不肯放弃的东西。
石坚赶紧奉上早就筹办好的聘礼票据,他要跑去安西,还得这位李相点头,不然不免有御史会参他一本,刚得的西市令官职难保。
对于这桩婚事,李林甫并不会反对,乃至乐见其成,因为以高仙芝的脾气,多数会将石家的聘礼充作军辎用来出征小勃律,而这无疑会减轻朝廷的承担,就是贤人晓得了,也多数会看在财帛的份上赐婚。
“说罢,找某有何事?”
李林甫则是听得愣住了,长安城里那些“波斯商”迎娶大唐“贵女”的也不是没有,不过那些“贵女”也多是家道中落之辈,而除非是那等穷得连面皮都不要的,极少会将嫡女出嫁。
“谢李相。”
一边论述,一边将宗子的亲笔信奉上,石坚也算是豁出去了。
高仙芝是高句丽遗族出身,幼时随他父亲高舍鸡在安西落户,几近算得上是在安西土生土长,虽说朝中也有人腹诽高仙芝是外族,但是高句丽已为大唐所灭,高家父子两代在安西都立下过汗马功绩。
李林甫心机周到,很快便又想到了其他处所去,出征小勃律这件事在朝中不是奥妙,但是小勃律地处崇山峻岭,门路难行,雄师出征最缺的就是补给物质,安西阔别长安,靠朝廷调拨物质那是想都不消想的事情。
“罢了罢了,你起来吧,你刚任西市令,岂能擅离职守,某便帮你一把,恰好贤人前几日也在念叨高将军,某便招高将军来长安,到时候你们自好好筹议这门婚事。”
石坚闻言,赶紧撑动手起来,但是跪伏太久,腰腿都酸麻不已,整小我跌倒在地板上,这时那管事自是忙叫边上的奴婢去扶起这位刚上任的西市令。
“一个多时候了。”
“跪了有多久了?”
从下人手中接过那份聘礼票据,李林甫只是扫了几眼,也不由暗自吃惊,看向石坚时,忍不住道,“石大,你还真是舍得,这份聘礼出了后,你这家中还能剩下几分炊底。”
高仙芝来长安朝觐过贤人,天然也携重礼拜见过他,这是个骨子里高傲的武夫,并且以他的出身,再珍惜女儿,也不会这般等闲承诺嫁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