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对于高仙芝并不陌生,或者说当今天下但凡是边地外族出身的边军大将,就没有哪个是他是不熟谙的。
“如何不喊我。”
想到这里,李林甫看向石坚,高家和石家联婚这类事情,在长安城里可掀不起甚么风波,毕竟在那些士大夫眼里,高家仍旧是半个外族,和胡商婚配顶多算是个笑谈,不过他高仙芝竟然会同意这门婚事,倒是让他始料未及的。
李林甫翻着管事递上来的那张礼单,看向石坚的目光时,多了几分玩味,在他的印象里,石大还从没有为甚么事求过他,一向以来都是谨慎地做事,从不掺杂小我私欲,就算他是演出来的,可演了这么多年,才从他这儿得了那梦寐以求的西市令,不至于如此不智。
“跪了有多久了?”
李林甫和身边的亲信管事说着话,石坚仍然保持着跪伏的姿势,没有半点不耐。
“石大,起来吧!”
更何况是代价三十万贯的礼单和这般寒微的姿势!
石荣写给父亲的信很长,此时落在李林甫手里,倒是叫这位当朝权相暗自点头,这飞白体是下了苦功练习的,信中对那位高四娘子的交谊欢乐更是透纸而出。
等石坚坐好后,李林甫饶有兴趣地问道,现在贤人倦怠政事,朝廷大小事件都是他在筹划办理,他比来才刚忙完几桩大事,可贵歇息,表情尚且不错。
“说罢,找某有何事?”
“不瞒李相,我已让家中清算财贿,筹办亲身前去安西向高都护下聘,这是我筹办的礼单,还请李相指导。”
石坚闻言,赶紧撑动手起来,但是跪伏太久,腰腿都酸麻不已,整小我跌倒在地板上,这时那管事自是忙叫边上的奴婢去扶起这位刚上任的西市令。
这些年来情愿在李林甫门下当喽啰的胡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最后他却汲引了石坚,便是石坚不管是唐言还是文学,都学得最用心,哪怕他仍旧做得是商贾的事情,但是却在尽力摆脱商贾的身份,现在他的言行举止,除了微卷的头发和琥铂色的眼睛,看上去便是个合格的大唐官员。
高仙芝是高句丽遗族出身,幼时随他父亲高舍鸡在安西落户,几近算得上是在安西土生土长,虽说朝中也有人腹诽高仙芝是外族,但是高句丽已为大唐所灭,高家父子两代在安西都立下过汗马功绩。
只不过这毕竟要看石坚舍得出多少聘礼,因而李林甫笑意盈盈地问道,“某仿佛记得,去岁怀远坊里,有河中胡商娶王家女,但是破钞五十万贯,一时为城中嘉话……”
一边论述,一边将宗子的亲笔信奉上,石坚也算是豁出去了。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虽说长安城里,士大夫们常常都会鄙夷那些卖女求金的人家,但是当聘礼的数量高到必然程度的时候,反倒又成了他们口中的嘉话,足以证明大唐乱世,那些胡商外族是多么渴求汉家女郎的。
石坚赶紧奉上早就筹办好的聘礼票据,他要跑去安西,还得这位李相点头,不然不免有御史会参他一本,刚得的西市令官职难保。
对于这桩婚事,李林甫并不会反对,乃至乐见其成,因为以高仙芝的脾气,多数会将石家的聘礼充作军辎用来出征小勃律,而这无疑会减轻朝廷的承担,就是贤人晓得了,也多数会看在财帛的份上赐婚。
“罢了罢了,你起来吧,你刚任西市令,岂能擅离职守,某便帮你一把,恰好贤人前几日也在念叨高将军,某便招高将军来长安,到时候你们自好好筹议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