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总用心暴露一丝惊奇:“王爷不知?哎——是下官讲错了,讲错了,下官没说甚么。王爷渐渐喝,下官告别——”摆出一副起家要走的模样。
房里只点着一支军顶用的浅显油烛,不但光芒暗淡,且有股子呛鼻的气味。周千总在营房里用的当然不是这类蜡烛,下认识地咳嗽了一声,仿佛想把这股油烟味儿咳出去。
“难怪皇上要扳倒于家……”沈数仿佛自言自语般隧道。
他手劲极大,攥住周千总的手腕,那几根手指就如铁条普通,握得周千总呲牙咧嘴,只觉到手骨都要被捏碎了,勉强忍着疼道:“下官没有说甚么……”
“太后当年借腹生子,为免今后遗患,便撤除了皇上的生母。”免得将来天子继位,却还要与另一名太后分权。
沈数冷冷盯着他,俄然嘲笑道:“你是于家的人!”
周千总也不在乎他这句讽刺,微微一笑坐了下来:“王爷是聪明人,下官装腔作势,倒惹得王爷笑话了。只是下官本日过来,实在是有事与王爷相商。”
沈数嘲笑:“她惧的是我母妃的娘家。”惧的是西北手握兵权的定北侯府。
沈数狠狠攥住了酒囊,将硬硬的生皮都握得变了形:“你究竟想说甚么?”
除夕之夜,将士们却都在虎帐当中。除夕不能与家人团聚守岁,却在虎帐当中枕戈待旦,这已经是西北军将士们风俗的事了。往年这个时候,军中虽不能喝酒,却也少不了要加几个肉菜,大师打打牙祭,就算是过年了。
他跟来时一样悄没声地走了。沈数站着没动,阁房里却走出小我来,身形高大,恰是定北侯:“公然如此。”
他说的蒋太医就是蒋方回,那但是安郡王妃的祖父。所谓爱屋及乌,周千总就是再笨也晓得不能将任务推到蒋方回身上去。幸亏这答案他也早就有了,轻咳了一声道:“实不相瞒,虽说不是太后所为,但与于家——却也有些干系。”
当然了,他说的话的确是真的,只不过坦白了好些事——比如说这偷换药丸,实在是出于太后授意,就是那药丸都是于氏偷来蒋方回制好的成药,然后于家人寻了得用的太医来,仿着那气味做了假药。若不然于氏底子不通药理,又如何能以假乱真呢?如果那药丸做得太假,蒋方回只要拿在手里就能辩白出来,又如何会给先贤妃服下去?
沈数身上的衣裳揉得皱皱巴巴,眼睛里充满红丝,仿佛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他瞥了周千总一眼,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酒囊上,略一踌躇,还是伸伸手,表示周千总坐了下来。
“也不怪你。”火伴叹了口气,“你前些日子在青州城那边轮值,怕是还没闻声动静——都城昨日方才送了动静来,郡王妃得了急病,已经没了……”
所谓想想,就是要与定北侯商讨了。周千总内心明白,立即起家道:“既是如此,下官恭候王爷答复。”
城头上另有些人固然也听到了些风声,却都不敢信赖,这时候不由得七嘴八舌地问道:“但是真的?郡王妃本身是神医,如何也能……”
沈数嗤笑:“你们又安知我愿与于家合作?”
西北,气候已经滴水成冰。
“你开口!”沈数瞪起眼睛,仿佛顿时就会把那皮酒囊摔到周千总脸上,“王妃好好的在都城,甚么地下有知,你敢咒她!”
来人刚走到营房门口,就见一个亲卫提着个食盒低头沮丧地出来了,迎头撞见他便对付地行了个礼:“周千总如何过来了?”
沈数嘲笑:“太后夙来视我如眼中钉,你不必再装了!即使我母妃不是她所杀,她也断不会有甚么歉疚!你本日来,究竟是何企图,不如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