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使馆的花院中,武林筝的声韵环绕,有位女子顿挫顿挫的一曲《双行缠》罢,座上数位官员便皆鼓起掌。
秋夜本来清冷肃杀,但是月湖畔的高丽使馆内,歌舞笙乐直闹到五更多,天气擦蒙蒙眼看就要亮了。
“人、人?”小山吓了一跳,瞪大眼睛,“你要吃人的心肝?”
“月稍梅”的各色稍梅,在月湖一带是特别驰名誉的,非论内馅荤还是素,“水、旱八鲜”的粉糯苦涩,应时应节的城外雷菌、城北树瓜,增加些味道稠密的秘制红、白肉,以是明州城里上至达官,下至走狗,没有不爱吃“月稍梅”的。
松莲玉奴已经笑得如绽放的花朵普通,招手道:“小小儿,你过来。”
徐大姐伸手就要接过,但碍于面子还是谦让几下,才揣起稍梅从速走了,“呵,月娘真是不怕做亏蚀买卖的?明晓得她是不想给钱吃白食的。”
松莲玉奴跳的下一支舞,是在院中摆上一方巨大莲花银盘,盘内浅浅地注入些净水,松氏只穿戴红色纱帛,额头缀满水晶,手臂脚踝配着银钏,低垂两侧飘带便姗姗而来。
管事的因说瞥见松莲玉奴的婢子去替她筹办下一场歌舞的衣道服具了,便让小山将桂花露熬的蜜水和蟹酿橙、胡饼及林檎果端去她歇息的配房。
直站到帘外天光大亮,人声来客渐多,月娘开端繁忙号召买卖,小山则讷讷地站在中间,眼看一笼一笼稍梅被卖掉,贰内心计算着另有多少卖完,等那些来买的人都走光,他才好再鼓起勇气扣问月娘……
“不愧是松莲玉奴!高丽女莺啼善舞,名不虚传。”说话的是位汉官,他高低打量着席前微躬身施礼的高丽女子,“南大人很会打扮你,这绿帛衣、绛红裙、翘头履,如画中走出普通……只是,仿佛还缺个点睛之笔……”
小山整宿没睡竟也不困,他惦记取松莲玉奴要吃民气肝的事,思来想去他估摸着只要到月娘这里,也许才气找到饭蒸的民气肝,月娘做稍梅老是切得非常邃密,油、盐、茴香恰到好处地腌渍一下,泡些陈杂的粘米,最后蒸出来的稍婢女糯好吃……
3、秋莲月
“心肝?”小山愣了一愣,“是羊心肝还是牛心肝?或是……”
“月稍梅”的白幡在如轻魂般一如平常地飘在湖畔棚屋上。
那汉官挥袖坐进第一顶肩舆,松莲玉奴坐进第二顶,在帘子放下之际,她仿佛在一刹时看到街角站立的小山了,当时嘴角微微一上扬,那帘便无情地隔断了两人的视野。小山倒吸一口寒气,看着肩舆走远也不知觉悟,直到有人过来在他后脑勺狠狠拍一巴掌:“山子儿偷懒跑哪儿去?”
“月娘!”小山掀帘子出来,月娘公然在!
“民气肝?”月娘手中并未游移,转眼一笼都做好,攒齐一摞便上火闷盖,还是淡淡口气,“民气肝做的一定好吃,心瓣儿一熟就老硬了,倒不如拿七八个串作一串儿,风干比及‘冬至日’再片成风干脯子下酒。”
“但是……”小山难堪地低头,“但是她说想吃……”
说话的是一名身形肥胖,身后背着一副旧匣子,脸上画了白鼻梁和两道红脸颊的中年男人。
“是……松莲玉奴,跟从高丽使者从高丽国来的。”小山照实答。
“是傀儡串串家的二哥啊!”月娘热忱地号召道,“来,喝一碗热炒豆茶吧?可对不住,本日没有酸馅儿的稍梅了,给你拿几个春韭的月稍梅吧?”
可当他跑回到高丽使馆正门前,却见门前停着两顶四人的垂帘肩舆,门内南大人正送昨夜见过的那位官人和打扮整齐的松莲玉奴走出。
“翩翩黄鸟,雌雄相依。念我之独,谁其与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