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畴昔叫了一声：“爹？”
他笑道：“果然没有？夜里都闻声你说梦话喊娘来着。”
我胡思乱想着，昏昏沉沉间不知不觉睡去。
随小厮出了院子，径直出到角门外，迈出门槛瞧那墙下低头站着的高大男人，可不就是我爹！
我又去看隔壁家婶娘在不在，打声号召也好问一问，谁知隔壁家的门也锁了，这就怪了，如何都不在家？
我爹仔细心细地看着我：“月儿，长高了啊，如何瘦了？脸青青的没睡好觉么？”
“可不是么？那教员姑非说玉香出来整整两日未曾归去，现在来找上门了！不过这事倒还是小的，”唐妈瞪着眼抬高声，把食盒放下又走过来这边厢间看我，摸摸我的头：“哟！传闻小月女人病了，还真烧得不轻哪！还好没泻肚子，不然怕不是得的时疫呢！”说完，她就跟二少爷打个哈哈，走了。
“我弟弟犯了疫痢，现在等着钱买药。”我说完就奔去角门，把钱交给爹，再跟他说好我待会儿也回趟家去，他忧心忡忡地似听非听到，就仓猝走了。我回至院子，二少爷就说：“车备好了，走吧。”
引了二少爷落座，桃三娘道：“我这儿正有熬的梅卤茶、刚蒸得的青团，不知合二少爷口味不？”
“一小我，在那边角门劣等着呢。”
我点点头，望向桃三娘：“三娘，街上如何人影都未几见？我爹娘是带我弟弟去看大夫还没返来么？”
我跌回枕头上，脑筋里又是一阵狼籍轰鸣：元珍跳井死了？想起昨晚路过大少爷书房外听到的那些话，只是不知那些人又怎会拉了她去陪酒。昨儿在水下饿鬼道时，桃三娘说过那话：很多钟鸣鼎食之家也不免个根株尽净的了局，徒呼何如……看来真是应验得快，投水而死的那妇人的家人，说是与严家大少爷私贩公粮的案子有关，看来也是真的了，大少爷现在死力奉迎这些官府的人，想是做些周旋济事罢了。
韩奶奶服侍完二少爷晚餐，再新替我熬下一锅药，清算屋里伏贴就归去了。
我有点不美意义：“前几天菩萨诞，跟家里大少奶奶和少爷去烧香，淋雨着了凉，现在都好了。”我说着话时，却见我爹的神情愈发地粉饰不住悲戚，眼眶也红了，我吓坏了：“爹，您这是如何了？”
玉叶俄然不见，我内心除了担忧难过，实在还更勾起深一层的焦炙，就是家里的爹娘和弟弟，那日去金钟寺，实在很但愿娘也来上香就能见面，可惜还是没碰上，因按家里常例规定，已将出身卖了死契的丫环下人，除非家眷嫡亲沉痾或归天，不然是毫不能无端回家看望的。
我这一程病，老是夜里交子摆布时发热咳嗽，发完一阵冷又接着一阵热，非得挨到凌晨才安稳些，连续三日吃不下甚么饭。二少爷把常日里替他瞧病的大夫请来看过我两次，药方剂换着加减吃几服下去，也没太大效验。
我更急了：“谭大夫！我是桃家的月儿啊！我爹和我娘呢？”
打远处来了几个官差，个个拿布包着口鼻，推着板车，带着像是仵作模样的人走进巷子去，呼喊着地上哭嚎的人：“还不快把死人奉上车，到衙门后边空位调集，晚了赶不及运出城去！”
我闷闷地回到欢香馆，二少爷看我的模样：“如何？没人在？”
我不美意义起来，只得点点头：“嗯。”
“谭大夫那儿？”我想也不想，就回身往外跑，二少爷叫住我：“你等等，坐上车一起去！”
玉香，说的就是玉叶，她没削发前在严家用的名，以是严家人还改不了口，仍按这叫她，我记起梦里听玉叶说话的景象：“她归去了？多迟早走的？”
车子多走了一截路，终究拐入我从小最熟谙的柳青街，晌午光阴，竟没半个行人，但两行柳荫仍如旧时一样，我一时恨不得跳下车径直跑回竹枝儿巷里。到了欢香馆门口，我先跳下车，欢香馆还是老模样，可出乎料想的是，欢香馆里一个客人也没有，以往每日这个时候，四周邻居街坊也有很多人爱到欢香馆闲坐喝茶谈天的啊？我正想着，桃三娘就从内里迎出来：“哎！本日但是来高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