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蹑手蹑脚地伸长胳膊环住长宁,一下一下地轻抚,长宁垂垂安静下来,外头却蓦地喧哗起来。
胡玉娘也回望过来,冲长亭悄悄点头。
长亭木愣愣地眼神跟着赵老三的身材向下移,移到一半,才看到胡玉娘瞪大眼睛,双腿扎着马扎,双手交叉紧握了一根大腿粗细的长木棍,也是一副惊魂不决的神情。
旁人帮你,收留你,扶你一把,不是别人的任务,更不是你理所应得的。
胡玉娘今后一避,没开口,只点了点头。
长宁身上还虚,打起精力来,只能靠着长姐往角落里走。
长亭双手握着铁锹,面前的男人凶神恶煞,胳膊上满是被烫伤的水泡儿,满脸横肉地死命瞪着长亭。
小郎君自个儿美意义将这事儿捅出来?
庄头人家荤素不忌,人肚子都没吃饱,还能讲甚么礼节道信?
开水烧了眸子子,那人捂着眼睛“哇哇”地哭爹喊娘。
长亭和胡玉娘对视半刻,两人皆双腿一软,面上却都不约而同扯开一抹笑来。
长亭腿肚子打抖,手向下一坠,已经空了的旧铜水壶“咣当”一声落了地儿,小女人仰脸去看那混子,抿紧嘴角,哆颤抖嗦地朝后退,退到小火炉旁,手朝背后一伸,一掌控住了小铁锹。
“赵老三!里头有人!门缝儿还在往外冒热气!”
长亭与小长宁两个小女人面白唇红,一看就不是这村头上的人,人一杂再一多,会出甚么事儿,谁也不晓得,又何必冒险。
“他娘的,里头有会喘气儿的没!快给老子开门啊!”
脑筋过得缓慢,可想完这句话以后,她蓦地发觉,会不会符氏慨然赴死时,脑筋里也是想的这个动机?
昨日恶梦,如影随形。
胡玉娘一身短打,脸颊红润,眉清目秀,眼神炯炯,气质洁净,鼻梁挺直,头发全被塞进毡帽里,看起来就像是个提早长高的白白净净的少年郎。
这庄户人家说朴质也朴质,但是人就有好有坏,村里人也有偷鸡摸狗,作奸不法之辈,外头那三个壮汉彪悍恶棍,脸上有二两横肉,腰上没五钱力量,哪个诚恳做活的庄户人这幅模样?
更何况是一个无亲无端的小郎君...
长亭一辈子也没听过这些污言秽语,面色很安静地紧紧捂住长宁的耳朵,再看向胡玉娘,既然不是贼人的追击,三个平常庄汉樵夫被大雪困在深山老林中,守林人帮一帮,也是常理。
长亭在小长宁手里划字,“静”,小长宁悄悄点头,长亭将想覆开粉饰住的柴禾,却陡听胡玉娘扯开了嗓门,石破天惊。
赵老三再横一眼,眼头冒了光,身形向胡玉娘靠了靠,神容轻浮:“你是胡老头的小孙孙?”
紧接着就是“砰砰啪啪”一堆乱响,此中异化男人粗暴的声音,“去你娘的!小兔崽子脾气还大!老子还不信三小我治不住你一个小崽子了!”,又是一阵响动,水壶“啪”地一下砸在地上,腾腾地向上冒热气儿!
门“嘎吱”一开,三个彪悍壮汉打高出步猛地入内,胡玉娘身形不算矮,可面劈面一站,胡玉娘就堪堪矮了半个头,长宁大喘了几下,一进一出,像很微小地在拉风箱,闭眼微侧身揪住长姐衣角,浑身都在发颤。
她愣是愣了点儿,可还没愣到引狼入室的境地。
胡玉娘赶快从地上趴起家来,蹑手蹑脚地指了指板屋的犄角旮旯里,朝长亭使了个眼神,长亭赶快朝那处一看,胡玉娘是想让她与长宁躲到柴禾堆儿背面去。
“边幅很清秀嘛!胡老头长得跟个地瓜似的,也能生个这么标记的细崽出来!”赵老三靠近了看,哇地怪叫出声,“连根毛儿都没长!洁净得像个女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