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姐,啊——”
悠悠数日,纤芸犹度如年,每日缄言少语,沉凝寂静。石生看了,还道她伤出神髓,仓猝检视,却无涓滴破败气象,扣问间,又无杂,仅挂笑容,即连目中神采亦退凌厉,稍有温婉。难窥关窍,石生只得调了几贴温养汤药,候心劝服。可数日来,纤芸眉间愁丝还是,茶饭渐轻。心郁难医,石生自也腐败,可郁从何来,不知情由即使岐黄通天亦难了此症,终不得法,只能咐了樱儿陪与闲谈,兴可缓疾。
“嗯?还唤姐?”
“若非如此,又安知你将这块‘石头’栓系甚深。”话间,纤芸翻目作白,斜斜瞟了石生一眼,却见他又自垂首,不由感喟。“我与石生婚亲数久,何如萃心未成,不尽妻责。而他与你,情义连缀,却又因我心姿顾忌,不得不困缚胸中。来,倒也苦了你们……”
随即折身腆笑,凑上前来。“嘿嘿,夫人可否道与听听,究是多么丧事,不得也教老儿添添口滑。”
“且慢。”
“纤……纤芸?”婚亲数久,纤芸从未这般唤过,本日怎的?莫是郁了心智?!石生僵愕回顾,拙道。
“哦。”牛武回声,缓行赘步慢向前堂摇去。
“唔?成!成!”牛武跳将起来,双目瞪若铜铃。“夫人诚言若质,能将地也砸出坑来,当作得数?”
牛武愣愣定住,还首瞧来,一双眼目滴溜儿直转,面上却着苦色。“夫人,另有何事叮咛?”数月来,牛武本意窥测纤芸心想,好教石陌生离。可愈从观瞧,愈觉其心慎浊,不露外意。倒是樱儿炊事,深解口腹,日渐流髓,平将本愿安排旁去;况又待人平和,不似纤芸冷傲,随喜甚深。昔日主家相见,偏行渐远,恨不能藏了去,哪想本日撞个正着。
“牛老!”
方氏虽非查与我处,但门宗既抵隅江,折损性命,稍时必有行动。樱儿与伴,却终非沈氏,我患伤势频发,张露形迹迟早罢了,统统恩仇与我,又怎能加诸其身,哎……
石生见他隐有醉态,正要劝落,不想附近又喧熏天酒气。“你子……嗝,好本领!”张伯左摇右晃,手中双盏洒了大半。“堂中仅此二女,全……全教你娶……娶……嗝,有本领!来!与老朽晕……晕两盅!”来,尽管将那酒杯塞入石生掌中,抬头饮尽,又张横臂,搭在肩头,凑耳道:“你尽娇妻美妾,老朽却自落落孤身,不如……嗝,随我两抄本……本领,啊?哈哈哈……”笑醉中,一掌拍下,却落趔趄,遂又寻了酒壶满杯。
“心甘!”稍时沉默,樱儿似笃情意,狠将头首重重下。
“哎呀,完了,完了,你若将我得香消玉陨,陈尸闺阁,瞧你如何与姑爷道,快,解药拿来。”樱儿一手扶额掩目,一手直往纤芸面前抻来,口中不住嬉笑。
……
樱儿瞧予石生,只见他兀自押茶;又望纤芸,倒是笑容满满,心下迷惑,道:“姑爷、姐?莫是生了何事?”
这一日,纤芸卧窗闻鸟啾啼,樱儿在侧侍茶。忽而近前笑道:“姐,似你这般思酌囊中,不怕教那石头瞧了去?枉你咐我莫教人瞧了虚念呢。”
“噗——”,茶水再夺,却自踉踉洒了一身。“嗯……啊?……这……樱儿有此意向?”
“啊!”牛武一听,原是旁务,即无波折,可回过神来,倒是樱儿欲嫁人妻,口中立时哇哇叫道:“不成!不成!女人如果走了,老儿这肚子岂要穿出洞来,女人,不成哇,不成!”
“既有姐凌厉如此,又怎需樱儿思虑闺中。”
“哎,情字当头,纵有神能亦难阻怯,干脆随了你们,免得今后与我气闷。”纤芸幽幽来,自斟茶饮,又附樱儿耳畔低调子道:“你究愿与不肯,便宜这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