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不是海上,本身与悠远的亲人也不是在同一轮明月之下。中间相隔的,不是关山重重河水迢迢,而是永不断息的千年光阴……
“李淳风……”房俊吓得差点趴地上。
李玉珑倒是再一次将幽怨的目光看向山下远处,浑身充盈着淡淡的哀怨。
这是南唐后主李煜的一首《清平乐》,意义是在春季思念远方的亲人。全词对景生情,死力写出狼籍的情怀——阶下飘落的梅花,如落雪一样狼籍;把身上拂了又拂,落花又把满身落满,表达了对忆念之人的深厚豪情。
房秀珠说道:“珑儿你看,这岂不是一幅天然天生的水墨画,可惜我不会作画,要不然将这风景画下来,必定极美。”
一行人又渐渐攀登,到了一处陡坡,再往上已经辨不清山道了,并且山道一侧就是绝壁,房俊道:“不能再上了,太伤害,这一滑下去必定没命。”
道观庙门前有几株梅树,混乱的生在乱石之间,整齐不齐,倒是满树梅花似雪,隐有暗香扑鼻。
此处只要树木山石,没有楼阁修建能够歇脚,世人又回到道观,让大嗓门的健仆喊道:“老道,开门,房相公家的公半夜游赏雪到此。”
喊了好一阵,那老道才终究开门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人。
一袭月红色的道袍整齐简练,穿在他瘦高的身上跟着山风鼓荡,模糊有随风而去的洒然,足蹬云头履。
房俊从速行礼:“贵姓大名不敢当,某乃是长安房俊……”心说前人真是多礼啊。
是李煜……当然不能这么说,那位亡国后主尚未出世呢,那里有这小我?
很贴切房俊此时的表情,并且之前很喜好这首词,便随口吟了出来。
房俊尚未答话,便听到身后一人说道:“这位小哥请了,敢问这首词,是何人所作,可曾见于册本?”
所说此时社会民风开放,陌生男女同处一室也未有不当,但两女毕竟都是大师闺秀,需求的矜持还是要的。
房俊仰首望天,腊月初的玉轮残破如弦,雪霁后的夜空无云,看不见月色朗朗、寒辉洒地,更因为群山雪色相映,竟让半空的那轮弦月淡然失容,暗淡如白纸。
诶?
李思文叫道:“你这老道好生鄙吝,明天我就打发财丁给你送香油钱,莫非还讨不到一口酒喝?”
在他担当与房遗爱的影象里,也曾不止一次来过这个破败的道观玩耍,只记得道观的主持是一个大哥体衰的老羽士,却从未曾记得有这么一名气质脱俗的人物。
便笑道:“道长此言谬矣,平心静气莫过于清心寡欲,道长既然心有所欲,如何静得下来?”
那羽士含笑说道:“恰是,贫道克日碰到一些困难,便到此处小住,悄悄思虑。”
雪夜沉寂,房俊的声音虽小,房秀珠和李玉珑倒是听清了房俊的呢喃。
老道陪笑道:“小道吃斋,实没有酒肉。”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二哥,这诗句猎奇特啊,普通的诗不都是无言或者七言吗?”
羽士微楞,细细揣摩一番,顿感此言有理,便躬身长楫道:“小哥此言,天下至理也……贫道受教了。贫道李淳风,却不知小哥?”
道观庙门拍的咣咣响,房四海说道:“那老道怕是耳朵有些聋,我们破门而入吧。”
竟然是这个活神仙?
房俊冷静呢喃,想起此生当代再无能够相见的父母亲人,眼中盈满雾气,那一抹销魂蚀骨的思念,像一把尖锥狠狠的戳着他的心房,锥心砭骨的疼……
李玉珑秀眸眨了眨:“方才那两句诗很好啊,但是从未听过,房二哥何不把全诗念出来听听?”
房秀珠和李玉珑一左一右并肩坐在道观的庙门前,房俊坐在房秀珠的左边,看山脚下的连绵开去的新|丰县城,万家载雪,街道皆白,只要纵横交叉的河道勾画出城池的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