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采薇带着杜嬷嬷与邹、耿二位先生俱立在亭中,那公子手拿柳枝正举步迈出去,便是想要躲避也来不及,幸喜帷帽还戴在头上,当下略今后退了两步。
老太太本是极不待见她这四儿子的,只可惜家中再也无人,大老爷不是她亲生,又任着兵部主事要去衙门里办差。五老爷也任着国子监的司业,脱不开身,家里能应酬来往的男丁竟就只要一个无官无职的四老爷,只得让他去了。
邹、耿二人一见他来了,不由都皱眉道:“前日特地去你府上告别,便是不想再劳动你出来送我们,细心你的咳疾又重了。”
邹甫察言观色,“赵老爷如果有甚么急事,还请先去摒挡,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二人也筹算早些出发。”
采薇心下大奇,怎的她的杜嬷嬷还与这男人是故交不成?
采薇却仍立在原地,怔怔的望着,却听耳旁响起几声咳嗽之声,方才免得本来并不但她一人立在这里,那位颖川王也还没走。
采薇见他也是识得本身父亲的,并且言谈中甚是崇拜,不由对他生出两分好感来,谢过了他,听他与邹、耿二人道:“便是送君千里,也终需一别,与君隔千里,明月来相照!病体不能喝酒饯别二位,只得折柳相赠,以遣离情!”
听其声以度其人,采薇虽知来人必然不凡,却不想转眼望去,还是吃了一惊。她被父亲接回身边后经常充做男人教养,特别是跟着父亲游历四方时,更是身着男装打扮成个孺子在内行走,也颇见地过几个风采绝佳之人。伯府里她几位表兄也均是边幅漂亮的翩翩公子,不想同此人一比,竟全都被比下去了。
见秦旻(min)的目光看向采薇,朴重便道:“这位是颖川王殿下,这位蜜斯乃是周兄之女,原是跟着她娘舅一道出来相送我们的,因她娘舅有事前回城了,便只剩她一个。”
太夫人虽对周采薇这个外孙女面上淡淡的,但是对邹甫和朴重这两位不远千里送她来的先生倒是极其礼待,传闻这二位先生要出发回籍,特送了程仪,又命四老爷前来相送。
邹、耿二人也没说甚么客气话,笑眯眯的受了她这一拜,朴重才道:“实在我倒没侄女想的那般辛苦,我照你父亲的叮嘱,一起运上京师的箱子虽多,除十余只装了送给伯府的礼品并你爹留给你的瓷器古玩外。其他几十只箱子满是空的,是比及了都城拿银票兑成五十两一个的银元宝,现装好了才拉到那伯府门前的。”
说完仓促饮了杯中酒,又跟邹、耿二人再道了歉,再对采薇道:“娘舅有事要先骑马回城,你送二位先生出发后跟两位嬷嬷坐马车自行回府就是,我那辆马车你也趁便带归去,天子脚下,想来也不会出甚么事。”
采薇略一游移,答了两个字:“还好!”不管如何说,现在老是安远伯府收留了她,再被亲戚们慢待,也是不好说出来的。
邹甫摇了点头,“这他倒也没说,不过叔叔本日倒想赠你一句话,‘艰巨困苦,玉汝以成’!”
她端起一杯酒,“侄女谨以此杯薄酒敬二位叔叔一杯,虽则大恩不言谢,但侄女仍要谢过二位叔叔千里相送之恩德。邹叔叔亲身送了我北上燕京,耿叔叔更是要护着那几十只箱子的嫁妆一起送来京师,这一起上又不如何承平,此中的辛苦,自不必说。还请二位叔叔受侄女一拜!”
那公子亲身扶她起来,浅笑道:“母切身材康泰,她经常提起姑姑,姑姑现在但是住在京都?也是来送二位先生的?”
第二日一早,采薇、宜芝两个陪太夫人用过早餐,采薇又跟太夫人禀了然一声,这才换上出门的衣裳戴了帷帽,和杜嬷嬷、奶娘两个到二门前去乘了肩舆到了角门,换上等在那边的青幄马车,跟在四老爷的车后一起往左安门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