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铁匠道:“父亲,儿子早就说过,不是强盗匪军,而是一只鸟,一只庞大非常的鸟。浑身红火,一撩翅膀能有这么大。”抡起铁锤比划着那只鸟的大小。
老铁匠把那剑捧在手里,细细的打量,又曲起中指弹了弹,听着那清脆的剑吟声,笑道:“铸剑就和做人一样,都需经得千锤百炼,方可刚柔并济。”
老铁匠瘸了一条腿,拄着根烧得乌黑的木根在火炉中间递火,小铁匠正在把炉子里的剑胎起出来,熊熊的火焰晖映着他的脸宠与古铜色的肌肤,这是一张略显稚嫩而刚毅的脸,块垒状的肌肉上滚荡着豆大的汗水,他把剑胎放在铁磨上,擒起铁锤“锵锵锵”的锤击起来。
老铁匠眯着一双被火熏得又红又肿的眼睛,谛视着小铁匠铸剑,不时的停醒着诸般方法:“金两分,铁八分,水三分,火七分。剑乃百兵之君,是昊天大神的恩赐,过刚则易折,过软则有力,需得恰到好处。一柄将要成形的剑,最要紧的处所不是锋刃,而是剑锷上方的剑颈,那边要击八十遍,力不成太重,需得边拖边拉,如此方可使剑具有韧性。”
当下,年青人付出了补剑的用度,并且多给了五枚蚁鼻钱。
“唉。”
“呜,呜呜……”
旺财是他们养的一只大黄狗,足足有牛犊大小。
“老丈,我的剑可有补好?”
不过,不得不说,这位年青人并不冷。
老铁匠沉默了,知子莫若父,他这个儿子自小便非常聪明,不但跟着他学习锻铁之术,还曾研习典故与兵文,那些贵重之极的书柬都是铁丘氏几百年来用生命和血水换返来的,依托着这些册本,非论风云变幻,铁丘氏始终能有一技所长,是以,并没有淹没在残暴的汗青河道中。本来儿子想长进,那是一件功德,但是,现在的铁丘氏人丁式微,就只要这么一支香火,他怎舍得把儿子送去疆场。
老铁匠眯着眼睛瞅他,说道:“此剑虽不是上品,却也算是可贵一见,宝剑自有灵性,高朋如果知剑之人,还请煨血。”
俄然,一阵凄厉而刺耳的号角声遥遥传来。
小铁匠提着铁锤,低头沮丧隧道:“没见着,旺财不见了。”
“汪,汪呜……”
老铁匠走到梁柱下,将刚铸好的那柄铁剑取下来,在手里掂了掂,有些依依不舍的交给了年青人。对于铸剑师而言,一柄好剑具有着灵魂,此剑刚来时,刃口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豁口,有的如米粒大小,有的则细如发丝,明显曾遭过千砍百击,乃至,在铸剑淬火时,老铁匠仿佛闻声了剑上的怨魂正在哀号、吼怒。
老铁匠一声长叹,一脸无法的走了出去,帮小铁匠把那套繁复的铁甲穿好,凝睇着甲身上的刺绣,沉声道:“至今而后,你是铁丘黎,再不是知名之辈。你要记得,你是殷王以后。”
年青人神情一变,猛地一抖马缰,朝着要塞正东方奔驰而去,背后的青绿色大氅飞扬在阳光之下。
去过火,喂过水,未几时,一柄锋利的重剑便已经铸好。
那年青人见了老铁匠,从马背上翻下来,落地时抖得身上的铁甲锵锵作响,他站在阳光里微微一笑,神情颇是可亲,气质雍容而贵气,是的,若不是那一身铁甲与脸上的伤疤,他更像一个周游各国的贵族士子,老铁匠对贵族们的气质颇是熟谙,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酷与冷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