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赐案,彰书功劳,与君同坐,这是人臣所能达到的极致。
苦楚的声音回荡在齐国的章华殿内,齐格披着一身铁甲,蹲坐在台阶上整整一夜。在那雕镂着踏海吞日兽的殿柱下方摆着一张矮案,案上的素食已经被微寒的夜风冻住了,而那张矮案紧靠着国君的御床,只比御床略低一筹。
不由得,乐凝再一次悄悄看向齐格。迷蒙的月光笼在齐格那张年青而漂亮的脸上,他怔怔的望着天上的玉轮,仿佛并没有发觉大将军的窥视,眼底有着浓浓的哀伤,以及一丝茫然。
是啊,君父的百日祭。
这是却甲河。
“君上!”
三月的夜风有些凉。
齐格眼皮动了两下,但是却衰不止色:“大将军与老卿相,一者将,一者相,同是齐国的两道干城,现在二去其一,怎教人不哀痛。”
齐格夹了上马腹,骑着马走到了小桥上,乐凝与他对向而驶,二人在小桥的中心汇合。齐格凝睇着这位大将军,头上戴着铁盔,尖尖的盔缨在风里悄悄摇摆,在那铁盔下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脸部线条极硬,仿佛是昊天大神三刀两斧雕镂而成,嘴唇极薄,颔纹极深,典范的兵家后辈面孔。
身边的大将军神态非常恭敬,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格外的低,齐格听得有些吃力,他在马背上微微歪着身子,靠近掉队了一个马头的大将军:“传闻,雍公抱病在床,而仲夫离又新败于楚宣怀之手,一时之间也颇是委靡,大将军如果趁此机遇,率军深切,指不定可取地千里,一举突破三十年来齐、雍拉锯的局势。”
齐格就在雕塑前,没有穿君侯的号衣,而是一身戎装,额头上缚着白帻,月光落在那身乌黑色的铠甲上,泛着一层寒光,肩上的大氅从背部一向拖到马腿。座下的白马高大而神骏,通体高低没有一根杂毛,这是一匹未曾阉割的公马,脖子上的鬃毛非常稠密,在月光的掩映下,好似也披着一层甲,厚厚的蹄毛遮住了四只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