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恕非常惊奇:“娘舅如何想起这个了?阿征跟暄儿?这哪儿跟哪儿?”他说着一脸恍悟:“娘舅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阿征本年是十八了吧?是该议亲了。不幸这孩子没爹没娘,我转头跟真真说说,让她费操心。”
但是杨氏这话无异于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教他手足一僵。他沉默了半晌,才道:“如何会是换亲?莫非周家和路家看着像是吃不饱饭的模样么?”
舟山先生本来想着,路征与周暄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年貌相称,这两人在一起可谓是班配之极。并且,周恕佳耦对路征的心疼,他也看在眼里。他想,这两人在一起,杨氏应当乐见其成才是。
不料杨氏神情急变,霍地站起,说道:“阿征?这如何行?娘舅莫要谈笑。”
他说完这句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杨氏,却见她唇角的笑缓缓僵住了。现在,他本来还带着幸运和期盼的心真正如坠冰窟。
路征笑一笑,也不说话,等杨氏持续说下去。
杨氏叹了口气,看着他道:“阿征,那是皇家,我们哪能跟皇家比?并且,另有一桩……”她皱了皱眉,说道:“你与暄儿自幼了解,你又惯常出入周家。若真成了伉俪,旁人明理的,或许会说一句,你们是青梅竹马,豪情甚笃。如果那些子不晓理,还不知要说出甚么话呢?说换亲还是轻的,如果歪曲你们,你们又该如何自处?”
她没说出“胡涂”二字,私内心,她不肯意信赖路征和周暄是男女之情。一则,这两人来往,全在她眼皮子底下,他们干系密切,她也是晓得的。自她的眼中看来,这两人清明净白,并无情素。二则,如果这两人真在她不重视的时候产生了男女之情,那可就真的费事了。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路征的神情,温声说道:“你自小就护着暄儿,你也不肯意她被人群情是不是?”
周伯母是晓得的!
一时之间,他尽力去寻觅前人旧例,想驳斥杨氏所说的“换亲”。
“不是谈笑。”舟山先生道,“真真,阿征的性子你还不晓得?他何曾跟长辈谈笑来着?他是至心实意,想娶暄儿为妻。你别急,先听我说。你能够不晓得,这俩孩子悠长相处,相互都有情义。男未婚,女未嫁,结为佳耦,有何不成?并且,周家也好,路家也罢,都算是有头有脸,谁还会真说这是为了换亲?”
他轻抚髯毛,笑道:“是啊,就是阿征。”
——本朝风俗,极少有甲家兄妹与乙家姐弟都结婚配的。只要穷得娶不了老婆的人,才会商定,你娶我mm,我娶你mm,相互不要聘礼和嫁奁。——这就是所谓的换亲了。略微有些面子的人家都不会如许做。如许,是被人瞧不起的。
路征心念微动,答道:“是,还不到十八岁。”——他想,他跟周暄相差三四岁,这春秋差大抵还算合适吧?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合八字?
抱着一丝幸运,一丝等候,他轻声说道:“周伯母,我心目中的女人,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她就是暄儿啊……”
她态度果断,舟山先生一时半会儿也勉强不得。——说到底,杨氏是周暄的母亲,舟山先生虽是长辈,但是在周暄的婚事上,也不便过量插手。
晚间,他果然跟周恕提起了此事,也不说是路征所托,只说是瞧这俩孩子豪情好,可为伉俪,问周恕如何看。
杨氏点一点头,说道:“十八岁,也不小了,的确是该结婚了。”
这回他在周家只见到了杨氏,并没有看到周暄。固然心有遗憾,但仍然满怀等候。
杨氏重又坐下,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天然晓得这不是换亲,可教外人瞧见,会如何说?这俩孩子都是好孩子,都城这么多人,还找不着合适的人家吗?我们费费心,让阿征娶个王谢淑女,给暄儿挑个快意郎君,岂不是又热烈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