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廿七抹了一把眼泪，又规复了那副犟头犟脑的模样，他攥着衣角，也不看玄悯和薛闲，偏头盯着火盆里愈渐藐小的火舌，闷闷道：“约莫半个来月前，陆十九同我说，他要去一趟江心的坟头岛……”
碎银，还很多，也不知在哪儿兑的。
船夫接了银粒，都不消称也晓得分量不轻。他很有些难堪：“要不了这些。”
“里头是我们攒下的四吊钱，全没了！一个子儿都不剩！我拿甚么去叫船夫！”陆廿七提起这事便像只炸了一身毛的野犬。
薛闲有些惊奇，不过这脾气不好的熊孩子多大年纪，长不长个儿都不关他的事，他更想晓得陆十九是否还活着。
就见玄悯抬袖一扫，火盆里渐弱的火舌便“噗”地完整燃烧，只余青烟袅袅。他手指穿过青烟，将晾在迎春枝条上的薛闲和江世宁都摘了下来。两张薄薄的纸皮此时已然被烤得透干，无甚大碍。
这话一出，那些船夫摇了点头，二话不说便又缩回了乌篷里。只要一名看起来好说话一些的船夫冲他解释道：“坟头岛四周有暗涡，翻过船，小师父你不是本地人吧？不管要做甚么，我劝你，换个处所吧，这里没有船夫乐意去的。”
薛闲毫不见外埠在暗袋里摸出两颗碎银粒子，冷静举出了袋口。
玄悯垂目扫了一眼，便判定将他塞进了暗袋，冷冷的神采里硬是透暴露了一丝“眼不见为净”的麻痹感。
谁知那雨连下了三天，江水都涨了几分。陆廿七每日去渡口看一眼渔火才返来，坐立不安地比及了雨停。他摸了几枚铜板，去渡口找了一只客舟，去了江心坟头岛，谁知却没见到陆十九，也没见到刘老头。
薛闲被摁回袋里也没循分，他噼里啪啦拍了拍玄悯的腰，煞有介事道：“我现在这模样不便利掏钱，放心，不占秃驴你的便宜，转头双倍偿还。”
租游舫花船的人常有，租这类乌蓬小舟的就少见很多了。毕竟客舟局促难控，不要船夫，平凡人很难平安然安地将船摇到对岸去。
廿七盯着那张眼熟的黄符看了半晌，终究想起来，这是玄悯先前用来贴他脑门的那张，顿时便有些忿忿然：你能不能换一招？
船夫一愣。
“谁八·九岁？”陆廿七被训得满天通红，硬着头皮顶了一句。
不过玄悯面色过于冷酷，比满天乱飘的雪渣子还冻人。船夫见他没有涓滴要改主张的意义，便只得讪讪地从船高低来，让玄悯他们上了船，临了又不放心肠问了一句：“你们真的会摇船？”
江世宁在一旁匆乱变成人型，眼下晕出了两抹青黑眼圈，比先前较着很多，生生占了小半个脸颊，看着很有种病入膏肓行姑息木的意义。而薛闲就更惨了些，他腿脚不便，分歧适变回人样。晕开的墨迹在纸皮上更加显眼，直接顺着眼角鼻端流滴下来。
“我去渡口，泊在那边的船家说雨势急，不去江心。又说十九上的是刘老头的乌篷，刘老头也未曾返来，十有八·九是雨太大，暂歇在那边了。”陆廿七看着小，说话却明显白白，“我模糊看到江心有船上的渔灯，估摸确切在躲雨，就返来了。谁知——”
几天没在玄悯的暗袋里呆过，薛闲一出来便发明里头多了些东西。除了他的宝贝金珠以及阿谁装着银针的布包，还多了一些零琐细碎的硬物，薛闲冷静挪畴昔，抬手摸了摸，又试着咬了一下……
“我都快把坟头岛走遍了，也没找见他，倒是曾闻声过一回他的说话声。”陆廿七道，“可等我出声喊他时，那声音又没了。”
“随便。”玄悯头也不回地丢了两个字，便大步流星朝渡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