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十二蓦地昂首,直视鲁绝哀。
吴碍嗤笑一声,回应道:“天杀星降世之类的传言不过是个笑话,吴二三的真正出身你我心知肚明,我身为镇狱侯,不杀他已是给足了万柳庄面子,你可不要得了便宜卖乖。天门山的事情在内,这一甲子中的几桩血债,神通论道时,本座自会跟你清理!”
吴碍安然受了法十二一礼,轻哼一声道:“死了就是死了,那里来的九死?鲁绝哀的脾气,那是出了名的不要面皮,惯于以大欺小。他既然美意义对你一个后辈脱手,即便一刀不成,再来一刀也是不在话下。”
法十二讶然:“那为何当日只要一刀?”
鲁绝哀倒也不问法十二能不能代白莲一脉做主,略一沉吟,点头道:“不敷!”
“哦?”
“曾有一日,我与恩师在莲花峰上坐观云海。恩师拨云见日,立即山川在眼、风景满怀,并言道在莲花峰上看周天如掌上观纹。当时小僧尚幼,看了看自家手掌便辩驳道,掌纹仍然很混乱啊,等闲也是理不清的。”
鲁绝哀傲视下顾,不耐烦道:“吴碍已走远了,有屁快放!”
吴碍摇点头,不见如何作势,身形缓缓消逝,眨眼间不见了踪迹。
法十二只看了一眼,就觉此人仪态惊人、不类凡俗,单是站在那边,便如巍峨大岳,横亘古今、负载六合,压得他呼吸不畅、心头沉重难言。
“峰上修心见六合,峰下修行敬众生,这便是小僧的大欲。法十二此生,自当身材力行,九死不悔!”
只不过任谁见了,恐怕都不会以为对方是和尚。
清冷月光洒下,六合为之一清。
这一刻,下了莲花峰的小和尚温润如暖玉,洁白似月光,与天上冷月交相辉映,纵是吴碍在侧,亦不能掩其光彩。
听到镇狱侯的调侃与夸奖,法十二微微低头请安,不卑不亢地问道:“侯爷可否奉告,那孕育杀胚魔胎者又是何人,如果误入歧途,今后只怕要生灵涂炭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慎重道:“恩师曾言,白莲一脉,峰上修心见六合,峰下修行敬众生。法十二此生,自当身材力行,九死不悔!”
大周官制,文官大学士以上、武职武侯以上,位列超品,方可着紫袍,称为紫衣国士,此中王爵以下,非特旨加恩,不得着蟒衣。
鲁绝哀终究动容,低头细细瞧了法十二一眼,问道:“值得么?”
这是个看不出切当年纪的男人,肤白而红润,容颜漂亮如青年,一丝皱纹也无,气味倒是雄浑衰老,双目通俗,如藏虚空。
吴碍冷哼一声:“为老不尊、以大欺小,你若再一意孤行,引得天下神通共讨,只怕也是难逃一死,莫非还能一辈子躲在万柳庄里不出来不成?”
法十二似是对飞仙观主的态度早有预感,见对方只是不屑,却没有立即拜别,微微一笑道:“若前辈准我于京师及北方弘扬佛法,白莲一脉便不再究查天门山一事,论道之时,家师自会两不相帮,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法十二笑道:“前辈能看破善恶是非,却看不透得失因果。”
法十二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白莲黑莲是一家,何来相互算计之说。若前辈感觉不敷,小僧大胆,向前辈讨一张谪仙帖如何?想必小僧背佛北上以后,应是有资格上帖录名的,如果前辈应允,恩师亦不会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