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是大周都城,人丁浩繁,即便在城墙以外,官道附近还是星罗棋布着很多自发构成的阛阓小镇,稍远处才是农田之类的乡间田野,昔日除了劳作的农夫,很少有外人颠末。
于获麟直起家,还是拱手为礼:“王上纵马城郊,有惊扰百姓之嫌,若被言官弹劾,恐于王上清誉有损。”
他又看向十二和尚:“和尚勿怪,我的部属并无歹意,他呀,惯于与报酬恶,腹中虽有斑斓之曲,却只肯奏与山川听。”
十二和尚复又双手合十,向四方百姓慎重施礼:“我未请百姓,而百姓自来,未请王上,而王上亦至,非是为我佛,而是诸位心中自有人缘佛性。”
于获麟微微点头,才回身迈出几步,忽听人群火线鼓噪声起,循声而望,正有一支银甲马队奔腾而来。
于获麟眸光清正刚毅,毫有害怕之色。
银甲马队一样勒马停下,两侧排开,暴露居中两骑。
中年官员和老衲立即迈步迎上。
抢先纵马之人一面挥鞭摈除挡路之人,一面喝道:“兰陵王驾在此,诸人退避!”
他身后代人亦步亦趋跟着,屏气凝神,谨慎翼翼地避开这些足迹,离得较近有幸目睹之人无不面露畏敬虔诚之色。
老衲赶紧低头:“我佛乃西宙殊胜佛土,广法世尊、自来佛主。”
他亦回身指了指石佛:“便如我佛,我请他来,他便只能来。”
十二和尚悄悄上前一步,礼敬道:“素闻王上乃神人降世,本日来此,恰是与我佛有缘。”
他闻言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小僧力竭矣,便请我佛落于此处吧。”
老衲人望了一眼就在不远处的桃林,惊诧道:“师叔祖,此处风水仿佛不佳?”
他看了那少年半晌,忽地一笑,此中意味难懂。
说罢,他这才看向十二和尚和他身后卧佛,嘴角暴露一个略带阴冷的笑容,似玩味,又似挖苦:“说到言官,和尚背佛入京,一起上阵容浩大,为了消弭朝堂上的反对之声,乃至让谷神殿松口点头,敖公可谓煞费苦心,连带着孤王亦有些猎奇,本日特来一观。”
现在京中风头最盛者,可不就是这位传闻深切云州十万大山,扫荡妖蛮、斩首无数的兰陵殿下?
另一骑掉队一个马头,身着浅显的大周骑军皮甲与赤赤军袍,一样极其年青俊朗,仿佛还带着些许狄人血缘,背上负着一柄银弓,弓身形如二龙抢珠,富丽非常,马侧箭筒内密密麻麻的铁箭当中放有三支极夺目标金箭。
于获麟一愣,赶紧止步,避于道侧清算了一遍衣冠,随即躬身一揖到地:“臣长安令于获麟,拜见王上!”
“你身上人缘佛性如何,本王看不出来。”
银弓军人眉毛一跳,背上弓弦无人自鸣,收回一道铿锵之音:“狄某做红衣时,心魂尽归神座,身躯奉为捐躯,现在奉养王上,一样只知效死二字罢了。”
兰陵王身侧那名银弓军人哂笑道:“王上,末将还觉得是多么高人,本来只是个灵感境的贼秃,从官道大将这劳什子佛像卸了车,一口气背了这几十步,看似神力惊人,实则是用了冒死的法门。现在这和尚已然内伤沉重,如果方才真把石佛背到那片桃林,只怕立即便要一命呜呼了。”
年青和尚走得极稳亦极迟缓,每一步都深深堕入脚下泥土,在巷子上踩出连续串触目惊心的足迹,偶尔脚下土中有石块,一样会被踩得粉碎。
他脸上棱角光鲜,眉峰斜飞如剑,眼角与唇线有着刀削般深沉的表面,瞧上去格外狭长,虽与俊美无缘,但胜在棱角光鲜,显得刚毅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