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三还是抱剑而立,语气迟缓而冰冷:“飞仙观主于我有恩,你不出庄,我不杀你。”
赫连明河嘿嘿一笑:“小师叔自傲现下就有本领杀我?你境地未到,即便杀了我也没多少好处可得,是不是太孔殷了些?”
少女的话音未落,吴二三已然迈步前冲。
青篱正站在小楼台阶上,闻言瞪眼道:“又要讨打,前些日子几乎把苏前辈的小碧驴偷偷打杀了吃肉,若不是师父面子大,不知要惹多大的祸事出来?再敢打赤霞儿的主张,我可不饶你!”
赫连明河虽口称“小师叔”,实在并不如何恭敬,且似是对吴二三的反应早有预感,也不等他回应,三步两步径直超出白衣少年,闲逛进了院中。
他如一头魁伟痴肥的人熊般,双手横着膀子在万柳丛中走了好久,面前忽地天光变幻,闪现出一座粉墙延绵、门扉敞开的院落来,门内血光刺眼,氛围中满盈着沁民气脾的花香。
他抽刀在手,周身黑褐色灵气涌动,化作纤毫毕现的骨骼、血肉、外相,一层一层附着在他本就极其肥硕的身躯上,其紧密程度绝非哥舒东煌麒麟甲那般与身躯泾渭清楚,竟像是本来就长在赫连明河身上普通。
赫连明河等了半晌,楼内却无回应,咬了咬牙道:“老爷说过,明河一旦出去,很多事便要身不由己,师父也说,我这辈子必定是给人磨刀试剑的命,往大了说,也不过是为真王开路,以是他不点头,我便不能出庄……”
赤螭剑外满溢的剑气反倒敏捷收缩,眨眼便尽数涌入剑身上两条猩红血线当中,再次闪现出浅显无奇的铁剑原貌。
他也不还手,一个跨步便跃上楼前台阶,顺势单膝跪隧道:“老爷,明河本日会了会诏狱黑鸦,发觉平辈当中还是有些妙手的,是以想再出去逛逛,与天下带刀之人参议参议,特来告别,还望垂怜允准。”
“你祖上貔妖王与我是旧识,他寿尽之前,料定熊罴二蛮失了共主,必然被新王打压而残落,这才托我护佑其后辈中的可造之材。数月前兰陵王入十万大山征蛮,各部袖手旁观,使得熊蛮近乎灭族,你这趟出去,是要护佑罴蛮族人,还是要给源出一脉的血亲复仇?”
赤螭剑上一尘不染,异兽爪尖雪亮非常,叫人匪夷所思。
院中被它的翅膀带起一阵暴风,吹得人衣摆飘飞,满树的血海棠随风摇摆,披收回的芳香不但未曾消减,反倒更加浓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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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招之间,竟真的是要分出世死!
赫连明河也不怕老爷愤怒,沉默半晌,方才开口问道:“兰陵王便是师父口中所谓的真王?”
他说着,忽地长笑一声,如豺声般刺耳:“赫连明河天生刀胚,被师父以万古刀残骸打磨根骨而渐生锋芒,又蒙老爷授以玄功、凝集气运,成绩后天刀鞘以藏锋,心中不堪感激,不管今后是小姑姑还是小师叔来取我这条性命,总归不能便宜了外人不是?到时罢休一搏,不管存亡,绝无牢骚!”
少年剑魔仍保持着持剑前刺的姿式,人却诡异地呈现在赫连明河身后,两人背道而驰。
这一日,伏龙山中罕见人知的一座遍植柳树的山庄,有两人前后出庄。
下一个刹时,白衣剑魔的身影已不成思议地呈现在赫连明河身前,锋锐铁剑直刺庞大异兽的肚腹。
吴二三毫不踌躇伸手探入赤色光彩当中,稳稳握住剑柄。
就见血海棠树下不远处的角落里,落着那只雀头鹰身、雁翅凤尾的赤红色大鸟,正自顾自梳理着被吹乱的斑斓羽毛。
他站起家,复又躬身一礼:“老爷若无别的叮咛,明河这便去了。”
青篱嘻嘻一笑,脸上尽是欣喜,也回身看向小楼深处,嘴里却撒娇道:“师父又讲大事理了,还如许故弄玄虚,总归没有劈面说话时让民气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