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长宁靠近崩溃，梁太后又放软了语气，哄她道：“长宁，成大事者不拘末节。若你本日不嫁给他，将来这万里国土怕是要改名易姓姓沈了。可如果你顺利嫁给了他，起码还是个公主，亦是提督夫人，他不敢杀你，又是个寺人，你不必担忧被他玷辱，也许几年后就完璧归赵了。”
梁太后以新皇年幼懵懂为由垂帘听政，与东厂权势暗中较量，小天子在夹缝中艰巨保存，日子过得并不比萧长宁好。
小天子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就是六年前被你骂做娘娘腔的阿谁，沈玹……”
小天子摇了点头，抽泣道：“没。”
而此时，十二岁的小公主叉着腰，瞪眼看着垂首站在本身面前的少年寺人，微抬下颌，语气中尽是荣宠加身的娇纵，拧眉道：“脏死了。”
……
萧长宁很头疼。
对了，当时的沈玹还不是现在权倾天下的大寺人沈提督，他乃至还不叫沈玹，贱名沈七，不知犯了甚么事，受了一顿鞭刑后，便被从司礼监贬至萧长宁的洗碧宫干杂役。
见萧长宁挣扎不语，梁太后懒懒起家，和顺地握住萧长宁颤抖的手，拿下她手中的簪子。
这少年寺人，便是沈玹。
萧长宁困意未散，脑筋一时未曾转过弯来，掏掏耳朵问道：“沈提督？谁？”
她以性命相逼，梁太后只是一声嘲笑，淡然地看着她作妖，如同在对待一个笑话。
帷幔外站着一人，模糊有抽泣声传来。萧长宁一手扶额，一手撩开杏黄色的纱帐，果见十四岁的小天子萧桓不幸巴巴地站在床榻边，稚气未干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湿泪。
“阿姐……”萧桓抬起略带稚气的脸庞，红着眼拉着萧长宁的衣袖，不幸巴巴道，“沈提督说若不将你嫁给他，他就要废了朕另立新君呜呜呜……”
熟知这一送，萧长宁便亲手将沈玹推上了六亲不认、佛挡杀佛的修罗之路……
“公主，那他如何措置？”宫女出声，唤回了萧长宁的神智。
沈玹的大名如雷贯耳，年纪轻简便沾着满手的鲜血坐上了东厂提督之位，近两年来，光是听到他的名字便能让人吓得两股战战！如许一个恶名远扬的罗刹权宦，萧长宁避之不及，何时招惹过他？
秋老虎来势汹汹，气候还是酷热，萧长宁只披了件单衣便下了榻，伸手接过宫婢递来的绸帕，胡乱为萧桓抹去眼泪，问道：“皇上这是如何了？太后又叱骂你了？”
“帮手哀家和天子，杀了沈玹。”
“你觉得，嫁畴昔一个我能窜改甚么？”
小天子悲戚难忍，用一副生离死别的神采望着萧长宁，嚎啕道：“阿姐，朕对不起你！”
时隔六年，萧长宁已然健忘了他的容颜，唯有那一双狭长年青睐睛，如同刀刻般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中——阴冷，锋利，且伤害，像极了某种冬眠的兽类。
萧长宁嘴唇张了张。半晌，她干咳一声，没甚么底气地哼道：“东厂那边不是缺人手么？我看他正合适。”
萧长宁对上梁太后那算计的眼神，心想：傻子才信你的大话！一个嫁过权宦的公主，哪另有完璧归赵之日？
“将我堂堂一国长公主嫁给寺人？真是荒诞至极！朝臣同意吗？先帝同意吗？萧家皇陵的列祖列宗同意吗？”
等等……六年前？娘娘腔？
萧长宁迷惑：“那你哭甚么？”
这一句话的确戳中了萧长宁的死穴。当年那句“本宫最讨厌你们这些欺下媚上的娘娘腔”如同梦魇，在耳畔挥之不去……
六年后。
萧长宁浑身颤栗，蓦地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本身脖颈处，决然道，“太后若不收回懿旨，我宁死不从！”
“太后何意？
萧桓在浩繁姊妹中排行老六，是萧长宁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余贵妃病逝后，年纪尚小的萧桓被寄养在了暮年丧子的梁皇后膝下。客岁冬，先帝忽然长眠，萧桓在梁皇后的搀扶下登了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