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宁困意未散，脑筋一时未曾转过弯来，掏掏耳朵问道：“沈提督？谁？”
“阿姐……”萧桓抬起略带稚气的脸庞，红着眼拉着萧长宁的衣袖，不幸巴巴道，“沈提督说若不将你嫁给他，他就要废了朕另立新君呜呜呜……”
萧长宁浑身颤栗，蓦地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本身脖颈处，决然道，“太后若不收回懿旨，我宁死不从！”
这些天，她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可梁太后铁了心的要将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公主卖给寺人做老婆。
沈玹的大名如雷贯耳，年纪轻简便沾着满手的鲜血坐上了东厂提督之位，近两年来，光是听到他的名字便能让人吓得两股战战！如许一个恶名远扬的罗刹权宦，萧长宁避之不及，何时招惹过他？
以是就该死捐躯她？
顿了顿，她端起案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清冷的目光扫过萧长宁的面庞，“更何况，沈提督一贯是睚眦必报之人，若非你曾经对他做过甚么，种下了孽果，他又为何看不上其他几位长公主，恰好点名要娶你？”
面对萧长宁的哭闹，梁太后视若不见，只是滚动手中那串沉香木坠红宝石的佛珠。很久，她抬起颀长的眼来，叹道，“长宁，哀家同意将你嫁给沈玹，不是为了哀家自个儿的好处，而是为了先帝，为了皇上，为了我大虞的江山不会毁于宦官之手！沈玹与皇室结了姻亲，东厂便会死忠于皇上……”
“太后何意？
萧桓在浩繁姊妹中排行老六，是萧长宁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余贵妃病逝后，年纪尚小的萧桓被寄养在了暮年丧子的梁皇后膝下。客岁冬，先帝忽然长眠，萧桓在梁皇后的搀扶下登了基。
小天子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就是六年前被你骂做娘娘腔的阿谁，沈玹……”
“公主，他叫沈七，是司礼监拨给您差使的杂役。”贴身宫女谨慎翼翼地说。
而此时，十二岁的小公主叉着腰，瞪眼看着垂首站在本身面前的少年寺人，微抬下颌，语气中尽是荣宠加身的娇纵，拧眉道：“脏死了。”
小天子摇了点头，抽泣道：“没。”
“起码我们有机遇。”
见萧长宁靠近崩溃，梁太后又放软了语气，哄她道：“长宁，成大事者不拘末节。若你本日不嫁给他，将来这万里国土怕是要改名易姓姓沈了。可如果你顺利嫁给了他，起码还是个公主，亦是提督夫人，他不敢杀你，又是个寺人，你不必担忧被他玷辱，也许几年后就完璧归赵了。”
这少年寺人，便是沈玹。
小天子发育的快，此时已与萧长宁普通高了，像条大狗似的扑过来，萧长宁只到手忙脚乱地拥住他，反被撞得后退一步。衣裳被天子的眼泪鼻涕抹湿，萧长宁长叹一口气，屈指弹他光亮的额头，“说罢，皇上做了甚么对不起本宫的事？”
“哎，别！”
帷幔外站着一人，模糊有抽泣声传来。萧长宁一手扶额，一手撩开杏黄色的纱帐，果见十四岁的小天子萧桓不幸巴巴地站在床榻边，稚气未干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湿泪。
萧长宁蓦地一僵，感觉本身这话也许说得太重，的确是在这小宦官的伤口上撒盐……可即便是她出口伤人了又如何？她是个公主，焉有公主向宦官报歉之理？
六年后。
秋老虎来势汹汹，气候还是酷热，萧长宁只披了件单衣便下了榻，伸手接过宫婢递来的绸帕，胡乱为萧桓抹去眼泪，问道：“皇上这是如何了？太后又叱骂你了？”
萧长宁哪能想到啊，现在权倾朝野，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东厂提督沈玹竟就是当年阿谁落魄的小寺人沈七！又怎会推测，他会因为一句话记恨整整六年！
霹雷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