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前。
沈玹系披风的手一顿，回身看她。
到底是在太后身边奉养多年的人, 玉蔻很快规复了平静。她将凉透的茶水放到一旁的案几上，后退一步, 缓缓跪下。
“确切只是如此。”玉蔻神情寂然，说话层次清楚，滴水不漏，连眉眼间恰到好处的伤情都表示得如此逼真。她说，“奴婢以下犯上，又犯了欺君之罪，请陛下惩罚！”
“阿姐？”萧桓失神了一瞬，随即微微瞪大眼，站起家道，“你如何来了？”
一场埋没着出身的风波被萧长宁三言两语安定，玉蔻道了声‘是’，躬身退下。
沈玹没说话，面色凝重。
大宫女玉蔻垂首而立, 碧绿的茶水荡开丝丝波纹, 映出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忐忑。
萧桓并没有从玉蔻嘴中问出甚么有效的线索，就被突如其来的萧长宁打断。他不由心下一沉，迷惑如云翳般蒙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萧长宁怔了怔，方问道：“晓得你的统统奥妙……也就是说，她晓得你不是沈七？”
萧桓似是茫然，委曲道：“阿姐，朕不晓得你在说甚么。”
不过，萧桓已然不是当初阿谁只会哭鼻子的小软蛋了。他在太后的淫威之下挣扎多年，别的没有学到，论城府和心计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也不知这低劣的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可否胜利瞒住……
顿了顿，玉蔻抬眼，缓缓直起家子，眼睛中出现泪光，沉着道：“奴婢一向放不下他，想助他一臂之力，便挟持了太后。至于那句‘杀死了奴婢的心上人’，不过是奴婢用来叛离太后的一个借口罢了。”
萧长宁持续道：“这一掌，是打你两面三刀玩弄心计，满心猜忌过河拆桥！”
“对不起，阿姐。”
玉蔻当即应允：“奴婢明白，奴婢不敢。”
“或许比这更严峻。”沈玹沉声说，“玉蔻晓得本督的统统奥妙。”
统统奥妙？
萧桓微微讶然, 放下茶盏道：“女人这是何意？朕并未有追责之意，只是迷惑那句‘沈七死于太后之手’的话，盼望女人解惑罢了。”
萧桓与萧长宁一样，打小就爱哭，此时眼泪更是止不住，连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抽泣，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冒充。他缓慢地抹了把眼角，抬起湿红的眼来，一字一句当真道：“朕向来没有信赖过任何人，也毫不能心软，偏信与仁慈是帝王之大忌。以是阿姐，朕不为本身做过的事辩白，但朕会赔偿你，朕已经在想体例让你分开东厂……”
玉蔻不动声色地抬眼，与萧长宁互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她像是明白了甚么，微微豁然，再次叩首道：“回禀长宁长公主，统统都是奴婢的一厢甘心，沈提督……并未承诺对食之事。”
玉蔻松了一口气，叩首道：“是，奴婢谢恩。”
养心殿的偏殿中，鼎炉焚香，炭盆上的茶壶沸腾，收回咕噜咕噜的声响，给喧闹诡谲的室内增加了些许生机。
“桓儿，当初你一边向本宫哭诉不幸，一边又将本宫推向火坑时，是甚么表情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本宫遇见的不是沈玹，如果本宫死在了这场好笑的联婚里，你会如何？”
萧长宁是铁了心要获得沈玹的夸奖的。
沈玹‘嗯’了声，长臂一伸，将萧长宁从案几上抱下来，扶着她的腰肢凝声道：“她曾是沈七的对食，天然晓得我并非沈七。再说，当年我能顺利代替沈七入宫，也多亏了她的暗中互助。”
萧长宁眸子一眯，慢悠悠道：“空口无凭，不如如许，你领了皇上的赏便辞宫回籍去罢，今后莫要在京师呈现。”
萧长宁缓缓勾起一个意义不明的笑来，缓缓抬臂，从缀着兔绒的袖子中伸出一只皓如霜雪的柔荑素手来。在萧桓微微怔愣的目光中，萧长宁伸手捏了捏天子的脸颊，将少年一边白净的面庞拉扯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