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查沈玹,是要动他吗?”见萧桓久久不语,萧长宁出声扣问,眼中一派清澈淡然,如一泓洁净的秋水。
脚步声由远及近,有宫婢低声道:“娘娘,皇上来看您了。”
沈玹本日穿的是一件鸦青色的武袍,披玄黑披风,系银铁护腕,乌纱圆帽压在英挺斜飞的浓眉上。宫檐上的灯笼红艳,他斜身倚在宫墙边,橙红的光打在他的侧颜上,更显得他五官凌厉俊美。
顿了半晌,萧桓继而道:“阿姐,朕睡不平稳。朕之前坐在金銮大殿上,帘前是沈玹,帘后是太后,每次上朝朕都战战兢兢,看到朝中忠臣不竭地被贬谪、被放逐、被杀死,可朕甚么做不了,就像是一把刀明晃晃地悬在头顶,不知何时就会掉落下来。阿姐,沈玹比朕强大,比朕严肃,有如许一小我整天守在朕身边,朕如何能放心?”
养心殿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拢,长阶夜幕,宫檐下的红灯笼一盏一盏亮起,如红莲初绽。萧长宁晓得在那暖光之下,夜色深处,沈玹定在等她返来。
“阿姐。”萧桓俄然叫住她。
“沈玹,”萧长宁想起一事,欣喜道,“本宫说过,如果我助你救出玉蔻,你可要夸奖我的!”
沈玹望着她灵动的笑容,眸色比夜空更加通俗,嘴角一勾,沉声道:“殿下的酒量并不好。”
他仿佛认识到了不当,劝止的话到了嘴边, 终究只能化作一声苦笑, 垂着潮湿的眼睫落寞道:“朕也伤害过阿姐,以是,朕已经没有资格劝阿姐了,对么?”
“可他也恶贯充斥。霍骘败了,太后垮台,满朝高低都要看他东厂的神采行事,天下只知有沈玹而不知有帝王,难道可骇?”
当着玉蔻的面,萧长宁本有些不美意义与沈玹如此密切,但触及到他健壮硬挺的身躯,感遭到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萧长宁的心便被烘得暖洋洋的,心中生出一股令人耻辱的甜美来,甘之如饴。
夜色渐浓,烛火在烛台上腾跃,清丽温馨的宫婢知心肠为她燃了炭盆取暖,屋内尽是淡淡的熏香。四周很温馨,连脚步走动的声音都未曾有,梁幼容闭上眼,心想:深宫如海,竟是如此冷僻的么?
萧长宁心口发烫,强忍着泛到嘴角的笑意,对玉蔻道:“方才在养心殿,本宫佯装妒忌,多有获咎之处,女人莫怪。”
玉蔻笑得有些勉强,躬身垂首道:“奴婢晓得,殿下是为了救奴婢。”
久久得不到回应,萧桓眸色暗淡了些许,勉强笑道:“皇后连骗也不肯骗一下朕吗?”
梁幼容只是悄悄地看着他,面庞难掩蕉萃,并不说话。
他吸了吸鼻子,游移半晌, 方不甘地问:“是沈玹勒迫了你吗?他威胁你留在东厂做人质?”
说着,玉蔻的视野落在并肩而立的萧长宁与沈玹身上,眼里说不出是羡慕还是祝贺。她抹了抹泪,勉强打起精力来,道:“方才提督承诺奴婢的事情,万望牢记。天气已晚,奴婢便不打搅殿下与提督了,奴婢辞职。”
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絮干脆叨地说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副脆弱且无助的模样,呼吸微颤道:“朕走到本日,已经甚么都没有了,连阿姐也与朕渐行渐远,朕的身边只要皇后一人了,以是,皇后绝对不能分开朕。”
萧长宁对当年的那桩旧事更加猎奇起来,便轻手重脚地朝前走去,唤道:“沈玹。”
沈玹和玉蔻闻声止住了扳谈,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她。
萧长宁没有点头也没有点头,迎着夜色走出了大殿。
“皇上不肯意?太后垂帘干政,架空朝野毒害忠臣,现在她垮台了,定有谏臣弹劾梁幼容品性不淑,而要求你废皇后另娶良伴罢?”萧长宁观赏着萧桓的神采,道:“看来,皇上不肯意?为甚么呢,她不是你仇敌的侄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