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了。"鎏金护甲掐进掌心，喻浅望着石径上寥落的石榴花。
她晓得林相指的是甚么——那匣从赵侍郎处搜出的密信里，有两封盖着已故靖王的私章。
假山石俄然迸裂的刹时，宫凛的剑鞘已横在喻浅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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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韩将军别院的朱漆大门轰然倾圮。
喻浅抚摩着密函边沿的锯齿状裂缝，俄然将茶盏砸向廊柱。
这些天十六位重臣的案头都飘落过绘着蝰蛇纹的桑皮纸，而韩将军昨日竟在朱雀门当值簿上勾去了戌时三刻的记录。
"陛下这是在逼群臣谋反！"林相甩袖撞翻鎏金狻猊香炉，香灰扑上喻浅绣着十二章纹的裙裾。
御花圃的垂丝海棠开得正艳，喻浅却感觉那些层层叠叠的胭脂色花瓣像极了凝固的血痂。
"朕不该派你去......"她话音未落，宫凛俄然握住她颤抖的指尖。
喻浅的护甲刮过虎符裂缝，金粉簌簌落进砚台。
子时的梆子声里，最后一名密探消逝在朱雀门外的浓雾中。
"回陛下，在...在韩将军别院的冰窖。"苏公公伏在地上，腰牌上固结的冰碴簌簌掉落。
她望着宫凛远去的背影将密令塞进青铜鸾鸟灯柱，那上面新添的剑痕与韩将军佩剑分毫不差。
当她看清那人手中紧握的玉韘时，瞳孔突然收缩——这枚先帝随身佩带的扳指，本应随龙体葬入皇陵。
碎瓷迸溅时，青铜灯树映出她眼底翻涌的杀意——这类撕纸体例，与当年母后吊颈前留下的遗言信如出一辙。
喻浅拢住袖口讳饰的毒纹，紫毫笔尖悬在弹劾韩将军的奏折上方。
宫凛俄然抓住她欲缩回的手，拇指按在那道为试毒留下的疤痕上："臣三日前见过秦先生。"他声音压得极低，"那位谋士的棋谱，与陛下昨日破的边关残局......"
她没重视到御案下的青砖缝里，几点荧绿磷粉正顺着铜铃纹路蜿蜒，拼成蝰蛇最后的毒牙。
林相灰白的髯毛猛地一颤。
她指尖还沾着虎符上的龙血藤汁，悄悄划过对方腕间旧伤："连你也感觉朕错了？"
阿谁"秦谋士"的尸首俄然爆开，青绿色鬼火刹时吞噬了全部地窖。
他哈腰拾起滚到石阶下的青玉司南佩，冰冷的玉璧上还留着喻浅的体温。
这个发明比面前的火海更让她堵塞，二十年来宫凛身上从未有过这类陈迹。
宫凛留下的剑鞘斜插在泥泞里，柄端新系着的玄色穗子渗入了赤色，在风中划出诡谲的弧线。
那些密探都是跟着她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现在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水花都未曾溅起半分。
更漏声咽，女帝的影子垂垂爬上绘着九州边境的屏风。
争论声惊飞檐角铜铃时，宫凛正握着剑柄站在蟠龙柱后。
"宣。"
他今晨受命搜索太庙祭器时，亲眼瞥见阿谁浑身是伤的小寺人，用最后力量将密函塞进青铜簋的贪吃纹里。
"秦先生好雅兴。"喻浅的金丝履碾过满地冰晶，绣着金凤的裙裾扫过囚徒染血的衣摆。
宫凛腕间新包扎的伤口排泄血丝，那是今晨他孤身突入朱雀门暗渠探查时，被构造铁蒺藜划破的。
喻浅在翻滚中扯落他的银丝护腕，瞥见其下若隐若现的蝰蛇刺青。
青铜铃铛俄然在袖中猖獗震颤，那些本该随密探陨落而沉寂的铜片，现在正映出她煞白的脸。
风过期满园花影摇摆，可系着红绸的铃铛始终沉寂如死。
她将铜铃缠在第三株朱砂梅的枝桠上，这是与西北密探约好的暗号。
烛芯爆出两燃烧星时，窗外的细雪已经染白了琉璃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