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拿甚么还?!
这群打手要债都见惯不怪,那里另有甚么怜悯心。
可又能如何办呢?
夏暁搀着颤巍巍的枯肥大老太太,看着床上干枯的男人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下。虽说才给夏老夫当两年的女儿,夏暁倒是享用了两辈子都没得过的父爱。久旱逢甘霖,再没有比这个更叫她割舍不下的了。
夏暁最听不得这个,叹了口气,抬脚去后厨给两老煮些茶水压惊。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小老太太压抑的抽泣声。
“那也没这么滚的!”
几个壮汉唬的一楞, 反应过来当即怒了。他们只想要钱,不想背上性命官司,夏家这老的小的不要命地往刀口上撞,就是逼他们不给脸。黑着脸抬脚就一轮地踹,夏家老的老弱的弱, 差点没叫他们给踹昏死畴昔。
夏老夫也不是一点见地没有,气的直颤抖:“你们这就是明抢!”
“我们山子但是有文书的举人,功名在身,你们,你们敢!”
“这不是你们不还吗,”打手眉毛一挑,翻了个白眼冷嗤道,“我说夏老夫,这都城可不像你们乡里,利钱可不就滚着滚着就大了。”
说着,他又踹了一脚:“老子倒是瞧瞧,沾了官司上身,你们家这废料老爷将来可还能再考得科举!”
老头老太太抹着泪将儿子抬回屋,心口像大夏季里灌了风,哇凉哇凉的。
话音刚落,倒在地上哭喊的小老太太惊蛰普通跳起来抱住了两个闺女:“这不可!不可!花儿暁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不可,不给!”
眼看着夏青山手腕子被割出血,歪在地上的夏家人魂都吓飞了!
一场闹剧,以三女儿夏花被抓走结束。
“放过?”这么多银子,还想放过?菩萨都没这么仁慈的!
一个黑脸蒜头鼻的粗强大汉一脚将夏老夫踹到一边,搓手就是一口痰:“你们还得上?三千两雪斑白银啊,你觉得是三两?我呸!穷的三百文都掏不出来,老子就是把你们家拆了都还不上!”
提及来,也谈不上恨谁。这两年吧,夏暁也是把这便宜哥哥的聪明看在眼里。这明显就是个少年天赋,传闻做的文章当今大儒都是夸过好的,如何才考一回秋闱就失心疯了呢?瞥了眼躺着丢了魂的兄弟,夏暁暗叹,国考害死人啊!
打仗了几个一样落榜的“知己”,一来二去的,又沾上了个赌的恶习。
“大爷啊!”
柔声安抚好了两老,夏暁端了盆热水,坐在床边给夏青山擦脸。
一家子老弱病残,抱团痛哭。
本就是个小富之家, 虽说薄有产业, 那产业也就够百口长幼吃喝开消保持生存。哪经得住这么赌场里送?夏家的小子赌场跑了四五回,把家里输了个底儿朝天。眼看着家家声雨飘摇,夏家小子还不知错,举债又去赌了两回。
黑壮的赌场打手堵在夏家院子里,一左一右地架着死狗样儿的夏青山。充满横肉的脸说话是一颤一颤的, 凶神恶煞地叉着大门不给关:“呸!今儿哥儿几个如果看不到银子,你家举人老爷这双手就别留了!”
“大爷啊,我闺女都订婚了,”老夫强了一辈子没哭过,为着两个女儿硬是把给逼出一把老泪,“求你们再脱期脱期吧,等我这屋子典了一准还!”
“三,三千两?”夏老夫膝盖磨在地上,闻言差点没被这债务给吓厥畴昔!“怎,如何会这么多?前儿个鄙人五百两,这才几天……”
京兆尹就是他们店主的亲家,反伐鼓鸣冤?打手们当即哄然大笑。
皱巴巴的小老太太佝偻着腰还没案桌高,脚步不稳一下子栽在地上起不来。她也顾不得其他,干脆就躺在那儿哭:“你们来了这么多回,该拿的也拿走了,我们家真是甚么都不剩了啊!你,你打死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