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光如碧玉,朱漆柱润若丹砂。白云台基打磨的光滑光滑,绿油斗拱,妆画的 整整齐齐。庙门下斜歪着两个金刚,咬着牙,睁着眼,威风凛冽。二门里端坐着四大天 王,托着塔,拿着伞,相貌堂堂。左一带南海观音,带领着十八罗汉。右一带地藏尊神, 陪坐着十殿阎君。三尊古佛,莲台上垂眉落眼。两位伽蓝,香案后参手禎衣。便有那弥 勒佛,张着口呵呵大笑。另有那小韦驮,捧着杵冷静无言。老衲人用心欺人常打坐,小 沙弥偶然念佛害相思。
巨说钟馗正与咸、富二神笑说捣大鬼故事,这小和尚两足如飞跑来报导:“老爷, 不好了,祸事、祸事。”钟馗道:“有何祸事?”小和尚道:“捣大鬼又调了两个兄弟, 说是抢渣鬼和甚么寒伧鬼,领着很多兵来,将寺围的铁桶类似,如何是好。”钟馗怒道: “俺道饶他,他反来寻俺。”手提宝剑,便要出去。咸渊向前止住,道:“主公不必动 怒。俺想此鬼固然剜去眼睛,究竟廉耻未发。小神前去劝谕一番,教他改过改过,也是 消魔一法。”钟馗道:“也罢,你试走一遭,待他不改时,俺再斩他。”咸渊因而上马 出寺,高叫:“捣大鬼上前答话。”只见一人飞上前来,头戴绒巾冠,身穿短服,手中 拿着一杆白锡枪,来与咸渊见阵。你道是谁?乃抢渣鬼也。向咸渊道:“与你昔日无冤, 克日无仇,因甚将俺兄长眼睛剜了?俺本日与你见个你死我活。”举枪就刺。咸渊架住 道:“俺且与你讲说。大凡人生活着,全以信义廉耻为重。贤人云‘人而无信,不知其 可也。’孟子又云:‘耻之于人,大矣。不耻,不若人,何必人有?’你们这伙人,通 无信义廉耻,捣大的捣大,抢渣的抢渣,寒伧的寒伧,在你们为对劲,在人者来看实厌 弃。稍有廉耻者,即当差死,尚敢扬眉瞪眼,白天欺人耶。”只见抢渣鬼全无惭愧,反 哈哈大笑,道:“汝欲学孔明骂王朗耶?前人云:识时务者呼为豪杰。你教俺诚恳守分, 谁来揪采。像俺这等抢渣起来,呵豚的,他也肯呵豚,嗅屁的,他也肯嗅屁。你们虽养 高自重,见了俺吃的,只怕香得你鼻孔流油,见了俺穿的,只怕看的你眼中流血,见了 俺使的,只怕想的你心上生疮。俺们如何体统?你就敢来欺胆小。”这一席话说的咸渊 牙痒难当,只得败下阵来。钟馗道:“为何司马一出便回?”“不知如何,他那边说话, 我这里就牙痒起来,实是难当。”富曲道:“此辈非言词可下,还是相战一番,方见高 低。”钟馗道:“前锋之言是也,就劳一往。”这富曲结束整齐,提刀上马而去。
这成渊正走的困乏,遂在桥上坐下,消受些清风徐来绿水潆洄的风景。忽有一个白 须老者走上桥来,将咸渊相了相,拱了拱手,道:“足下莫非善歧黄之术么?”咸渊道: “公公问俺如何?”那老者道:“老夫姓通名风,号仙根,就是这村中人。本年七十一 岁,并无子嗣,上生一女。不知如何克日只见发寒潮热,自言自语,倒像着了魔的。敢 屈先生一诊,何如?”这成渊正要问他动静,遂口应吮,跟着通风一步一步走入村来。 但见:
词曰:
愁人莫对愁人话,提及愁来愁杀人。
这和尚笑嘻嘻走进门来,向众神道:“你们为何这等狼狈?”钟馗道:“禅师有所 不知,现在寺前来了三个鬼,与俺对敌,弄得俺三人一个牙痒,一个筋疼,一个恶心, 没法胜他。”和尚道:“如此,待俺出去,三位随俺来,看俺制他。”因而同出寺门, 和尚对他兵卒道:“叫你家头子们出来见我。”那鬼兵赶紧逃进营去,禀道:“钟馗又 调了一个肥和尚来了,要与三位大王见话。”这三个鬼道:“是甚么肥和尚敢来见俺。 俺们正喜的足肥的。”遂洋洋对劲而出,向和尚道:“你是那边野僧,敢来与俺们见 话。”这和尚并不睬他,只当未曾闻声普通。他们见如此模样,拿抢就刺,用刀便砍。 只见这和尚笑了一笑,伸开大口,咕咚一声,竟将三个鬼咽下肚去了。钟馗惊奇道: “禅师有此神通。”和尚道:“你们不知,此等人与他讲不的事理,论不的凹凸,只以 大肚皮装了就是,何必与他普通见地。”钟馗道:“便是这等说,装在肚里,未免渣碜 难当。”和尚道:“贫僧自有处治。”未几时候,只见这和尚出了一个大恭,三个鬼化 作一堆臭屎屙了。尽毕,化阵清风而去。钟馗道:“奇哉,奇哉,如何一瞬就不见了, 莫非佛祖来助俺么?”咸渊道:“是了,是了,后殿弥勒大佛恰是这模样。”因而一齐 去到后殿,拜谢去了。有两句话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