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你二人在的时候,我看世子爷拘束的很。”沈兰池揉了揉眉心,道,“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爷,家中可有妻室?”
俄然间,陆麒阳扣住了她的手。
人是找着了,但是……
她恍忽了一阵,心底思路翻涌。旋即,她轻声呢喃道:“世子爷,你记不记得,我说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把下半辈子都给活了一遍。”
“唉哟!这得要多少银子?”那老头儿面露忧色,口中却惊道,“小兄弟,老头儿我可付不起这钱。”
沈兰池的手指纤纤细细,一片乌黑。手腕上系了条自小戴到大的半旧红绳,一线艳色横在那整抹藕白之间,愈显得肤色洁白得空,有如梨花。
她撩着耳旁发丝,俯下身去,浅浅地吻了来世子爷的额头。
“都雅吧?”陆麒阳笑眸微弯,眼里的笑意几近要溢出来。
“我叫人家走了。”沈兰池答。
眼看着两盏小金杯凑到了他面前,两位姐姐抢先恐后地要喂他喝酒,陆麒阳倏忽从圆凳上弹了起来,口中干涩道:“小爷去……去……出恭。”
“你这是做甚么?”沈兰池微惊,道,“如何跑到人家院子里劈柴来了?”
沈兰池一眼就认出,这是在宫里碰到陆子响那日,他手头正在细心检察的镯子。当时她就听陆子响说了,这镯子是陆麒阳找来的。未推测兜兜转转一圈后,这镯子终究还是进了她的包裹。
陆麒阳不说话,只是把眼睛给阖上了。
她的手臂从榻上垂下,那旧朝皇后的镯子又顺动手腕落了下来,盈着一片温润的玉色。
“嗯?”陆麒阳哼了一声,声音像是从胸膛里收回来的。
沈兰池:……
说罢,他用手指扒开落在兰池脸颊上的发丝,吻住了她。
“爷,这杯酒,奴敬您。”
说好的“风骚俶傥纨绔小世子”呢?
“那梦里,我嫁了人……”
说罢,他便跟着沈兰池一同回房间里去了。
“非也。是爷有一样小东西要给你。”他半展开了眼,眸光亦懒懒的。
沈兰池抬起手来,仔细心细打量那手镯。那镯子落在她手腕上,也不知是玉衬肤色,还是肤色衬玉,乃至二者都变得小巧剔透起来。她张了口,喃喃赞道:“都雅。”
“如何?”沈兰池问,“但是我的手劲太小了,爷您不对劲?”
说罢,陆麒阳取出了甚么,朝她手腕上一扣,原是个款式颇具古意的玉镯子,水头极润,只是镯身里藏了很多藐小裂缝,像是夏季快融的冰面似的。不过,这细细碎碎的裂缝上掐了些金丝,瑕不掩瑜,反而显出几分流浪破裂之美来。
“你且等等。”陆麒阳转了身去,走到那劈柴老者面前,又取出个小巧匣子来,道,“这是天仁房的济痛化塞膏,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那玩意儿。每逢阴雨天,老先生便擦上一点儿,约莫半个月,你这腿疼的弊端大抵就会好了,我爹就是靠着这玩意治好的腿脚疼。”
巴不得真的厌了她?
大夏天的日头下,堂堂的镇南王府世子爷,竟将外袍与内衫都脱了半身,系在腰上,光着膀子,像个田垄里的农夫似的,在后院里头劈柴。他手里头的斧头一抬一落,那地上的木料便咔擦裂为两半,均均匀匀,分毫未几,像是事前拿墨汁画好了线似的。
两位姐姐一声更娇似一声,只盼着世子爷能给个覆信。
“捶甚么腿?”沈兰池顺手掐了一下他的腰,道,“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哦?是么?”沈兰池兴趣勃勃,“那我再叫她二人返来。”
金娘和婉儿早不在了,奉侍的丫环也退了下去,房间里只余下他二人。没了旁人,陆麒阳那副死皮赖脸的干劲又上来了。他把脚上锦靴一踹,丢了出去,一双长腿架到了美人榻上,口中懒洋洋道:“哎,沈二蜜斯,替你家爷捶捶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