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是爷有一样小东西要给你。”他半展开了眼,眸光亦懒懒的。
“你且等等。”陆麒阳转了身去,走到那劈柴老者面前,又取出个小巧匣子来,道,“这是天仁房的济痛化塞膏,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那玩意儿。每逢阴雨天,老先生便擦上一点儿,约莫半个月,你这腿疼的弊端大抵就会好了,我爹就是靠着这玩意治好的腿脚疼。”
金娘和婉儿早不在了,奉侍的丫环也退了下去,房间里只余下他二人。没了旁人,陆麒阳那副死皮赖脸的干劲又上来了。他把脚上锦靴一踹,丢了出去,一双长腿架到了美人榻上,口中懒洋洋道:“哎,沈二蜜斯,替你家爷捶捶腿。”
说罢,陆麒阳取出了甚么,朝她手腕上一扣,原是个款式颇具古意的玉镯子,水头极润,只是镯身里藏了很多藐小裂缝,像是夏季快融的冰面似的。不过,这细细碎碎的裂缝上掐了些金丝,瑕不掩瑜,反而显出几分流浪破裂之美来。
“你叫本蜜斯替你揉肩?”沈兰池问道,笑容极其和顺,声音也极和顺。可她手上的行动,却恰好相反――她活动两动手腕,拳头跃跃欲试。这副模样,让陆麒阳不自发吞了口唾沫,好似见到了老虎似的。
“准了,准了。”沈兰池道。
沈兰池一眼就认出,这是在宫里碰到陆子响那日,他手头正在细心检察的镯子。当时她就听陆子响说了,这镯子是陆麒阳找来的。未推测兜兜转转一圈后,这镯子终究还是进了她的包裹。
陆麒阳为了回避房间里那二位姐姐,还真是捐躯颇大。
很可惜,陆麒阳一句都没答复。他稳稳铛铛地坐在小圆凳上,身形一动不动,面色也一动不动,像是一樽石雕似的。那副苦大仇深的神采,就像是被亲爹镇南王逼着背书似的。
沈兰池抬起手来,仔细心细打量那手镯。那镯子落在她手腕上,也不知是玉衬肤色,还是肤色衬玉,乃至二者都变得小巧剔透起来。她张了口,喃喃赞道:“都雅。”
两位姐姐一声更娇似一声,只盼着世子爷能给个覆信。
说罢,他便跟着沈兰池一同回房间里去了。
“你嫁的不是我。”
“不要银子。”陆麒阳笑得利落,道,“爷不差钱。”
他愣了一下,垂了视线,低声道:“我还巴不得……巴不得我是真的厌了你。”
“都雅吧?”陆麒阳笑眸微弯,眼里的笑意几近要溢出来。
沈兰池几乎笑出声来。
说罢,他沉着脸,后退着近了门,随即便嗖得窜了出去,只留下沈兰池与那两位娘子面面相觑。
“爷,这杯酒,奴敬您。”
说罢,他用手指扒开落在兰池脸颊上的发丝,吻住了她。
沈兰池:……
“我叫人家走了。”沈兰池答。
陆麒阳理好了衣裳,正了衣领,又变回了身份高贵的世子爷。他有几分迟疑,谨慎问道:“那金娘和婉儿,还在房间里头?”
她恍忽了一阵,心底思路翻涌。旋即,她轻声呢喃道:“世子爷,你记不记得,我说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把下半辈子都给活了一遍。”
陆麒阳不说话,只是把眼睛给阖上了。
“你啊……”她竖起了小臂,那玉镯子便向下一滑,藏进了袖里,只余下一截莹赤手臂露在外头,“你说的要给我消气,原是找了如许一个镯子来送我。陆麒阳,你不是向来都讨厌我么?如何现在就对我这么好了呢?”